当许锐锋走过四宝子的牢房门前,野猪一样的男人在铁门栅栏处将鼻子探了出来。
典狱长?
这个称呼……
许锐锋被殷会计推着,面相铁门问了一句:“有事啊?”
昏黄的灯光下,监狱内鼾声四起,没睡下的四宝子明显是在等许锐锋的到来,毕竟,他有每天天黑以后再巡一遍房的习惯。
“曲羡明他们家的事,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
“还什么事,整个监狱都知道了,曲羡明把命卖给你了,结果让我一砖头削躺下以后白捡了一条命,还拿了你两根金条。”
“你想卖?”
“卖啊!”
四宝子挺着脖子说道:“我比曲羡明有尿儿!”
殷会计都让他给逗笑了,用兰花指捂着嘴,可这个动作却激怒了四宝子,他立即骂道:“你个二刈子笑个屁?”
殷会计一个白眼差点没翻到后脑勺,要不是许锐锋在这儿,非得让他吃点苦头不可。
“典狱长,你倒是买不买?”
许锐锋看着他问了一句:“你不会开价就让我杀了郑缘吧?”
“净想美事,弄死他我得自己动手。”
许锐锋一见条件不是最让自己为难的事情,张嘴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有个孩子,原本在内蒙,可我家那娘们绝不可能把孩子扔给老人照顾,指定是带着来的北满,自从她死了,孩子到现在还了无音讯,典狱长,你能不能帮我在北满把孩子找着……”四宝子看了一眼窗外:“这外边天寒地冻的,那小子得遭多少罪啊。”
许锐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了句:“尽力。”
之后,追问:“你能为我做什么?”
四宝子开口道:“只要你说得出来,杀人放火,在所不辞!”
“要是你还想再把自己弄死一回,我绝不会像曲羡明那样出任何岔子。”
殷会计用手一指牢房的铁栅栏说道:“你好像有病!”
许锐锋却摇头道:“杀人放火你就别想了,你出不去。”
“唉,你比阴鹫厉歌怎么样?”
四宝子捉摸了以下:“没试吧过,要是面对面动手,我有自信砍碎了他,要是杀人……我晚上连梦都不做……”
“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能治他的?”
四宝子真是特别认真的想了半天才说道:“这么着,我给你介绍个厨子。”
厨子?
听着怎么那么像糊弄事啊?
许锐锋沉稳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四宝子生怕他不信一般解释道:“厨子,一个洋厨子,从毛子那边逃过来的,途经内蒙时我救过他命,在救他之前还发生过点误会……”四宝子压低声音说了句:“我弄不过他。”
这回许锐锋来兴趣了。
四宝子是啥人,他心知肚明,能让这么个货主动承认弄不过的人,要说没本事,老许还真不信。
“怎么联系?”
四宝子总算放心了似得露出了笑,那时候脸上所展现出的踏实,就跟一个饿了一个月才吃一回饱饭的乞丐差不多,由里到外透露着欣喜:“和他聊科尔沁草原上的四宝子,问他欠下的那条命还还不还了。”
许锐锋点了点头,多问了一句:“这人,什么底啊?”
“什么底我不知道,他也不总说,有一回喝多了我听见过一句梦话,说的好像是‘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加入契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就醒了。自那时候开始,我再也没见过他入睡和起床,几乎每天都比我们睡的晚,起的,却永远比我们早,哪怕一宿只睡两三个小时。”
“厨子,还是个毛子,还什么契卡?”
殷会计问道:“许爷,您听得懂么?”
许锐锋摇了摇头,扔下一句:“听信吧。”时,四宝子美滋滋的退回了牢房里。
他太知道许锐锋和郑缘的不一样了,这是坐地炮,在北满属于吐口唾沫都得算颗钉儿的人,人家说的话,只要出口了就会办。
而此时,一名狱警却急匆匆的跑进了监区,迎面奔着许锐锋跑来。
“典狱长!”
“您家出事了!”
……
瓦房店。
警察署的人早就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宪兵队特高课的人也到了,四周全是用汽车围绕起来的探照组,车灯将周围照的灯火通明。
宫本明哲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关东军的庆功宴才结束一天,你许锐锋所在的瓦房店就闹出了枪战,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上眼药么,而且似得还是自己留下来窃听的通讯组。什么意思?你在给整个特高课下马威?
这件事太蹊跷了,蹊跷的宫本明哲不怀疑都不行。
大车店里,杀手三枪结果了两条人命,多一颗子弹都没浪费,帝国训练出来的人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许锐锋家,杀手进入院内以后,被这个孩子一枪击退,玩呢?ωωω.χΙυΜЬ.Cǒm
就算是如同这孩子录下的口供所说那样,他根本就没和杀手打,直接鸣枪示警引来了警察和巡逻的日军,可你让宫本明哲如同相信一个正在睡眠之中的普通住户警惕性会比关东军、宪兵队、特高课、通讯组的人还强?
就凭那孩子的一句:“周围的狗不是好叫唤?”
一个孩子能凭借周围的狗叫,判断出是否有外敌入侵?
宫本明哲不信,当他看见温婉挺着肚子用熟练的日语配合特高课特工录口供,即便是能信也不想相信了,这个女人,他抓了那么久、废了那么多心思都没抓到,如今被一张豁免领给救了,宫本得多窝火?
呲。
许锐锋的车回到家门口时,一队日本兵很快持枪围了过来,知道殷会计扶着他下了车重新坐在轮椅上,宫本明哲直接走到了他近前:“许锐锋!”
他的双眼都在喷火,整个人气的胸口在不停起伏。
按理说,宫本明哲应该是整个肃正计划中的功臣,起码他荡平了北满的间谍组织。可在三木的阴影下,整个庆功宴上竟然没人提及他的名字,最后是跟着一堆功勋一起上台领奖,整场庆功宴都在为进入山林作战的将士和招降许锐锋成功的三木庆功。
宫本明哲忍的多辛苦可想而知。
偏偏你许锐锋还上杆子往他手里落,你是不是真决战站在三木的阴影下就没人动得了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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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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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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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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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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