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知道小娅的认真,也知道是为了她好,便顺从的点头,复又道,“姐,那胚囊留着干什么?”
小娅说,“我担心胚囊不见了,到时候江昭被欧阳妍反咬一口~,那么叶儿就麻烦大了。”
“这个欧阳妍真是,不是江昭的孩子的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去气叶儿,她分明就是想气死叶儿。江昭怎么可能会碰她,江昭这人不错,肯定不会做对不起叶儿的事。”夏浅难免忿忿不平。
“你就这么肯定江昭没有碰欧阳妍?”小娅淡淡一笑。
“那你留着胚囊不是害死江昭吗?如果江昭碰了欧阳妍,那他还那样?”夏浅越说越生气,“虎毒还不食子呢。”
小娅拍拍夏浅的背,“所以我跟你说,女人要懂得避孕,你今天还没有看出来吗?”
夏浅迷惑,“看出来什么?”
“我们且不说在门外听到的那些江昭为自己辩解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欧阳妍的出现和遭遇印证了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小娅吸了口气,“印证了欧阳妍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算是江昭的,江昭也不可能会要。”
夏浅还纠结在为什么孩子会是江昭的事情上,小娅笑了笑又道,“检验DNA有多种方法,你做媒体的,很多领域的东西都有接触过,就算孩子没有出生,也可以抽羊水,完全不用流产,可江昭这样绝决,不单单是为了泄恨,而是他要……”
小娅说到这里,顿住,深深的,颤颤的吸了口气,“斩草除根!”
夏浅捂住嘴,惊讶出声,“天!”
“可是姐,江昭说如果检验出来孩子是他的,就叫欧阳妍去告他,该怎么办?”
“就说明江昭就算是坐牢,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孩子跟欧阳妍在一起,明白了吗?”
夏浅急的要命,“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欧阳妍去告他怎么办?”
“所以我买通了医生,有必要的话,改鉴定结果。”
“姐!你居然做这样的事!”
“不用担心,我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把握孩子不是江昭的,但江昭为了那百分之二的不确定这样做,是太残忍了些。”小娅看着对面的墙壁,“夏浅,以后千万不要惹到像江昭这样的男人,他们的心太狠,太毒辣……”
夏浅像是听懂了些,又理解了一阵,理解不透的时候便静静的看着小娅,消毒水浓烈的走道外,两人坐在一排,夏浅觉得小娅今天很伤感……
两人偎在一起,坐在欧阳妍病房外的凳子上,一阵急燎的脚步声传来,二人偏过头去一看,海城的人物很难有不认识的,欧阳生被人搀着急急的朝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叶儿陪着安静得一言不发的江昭,害怕。
“阿昭~”她喊了他很多次,他都不应她。
半晌,薄唇终于启开,说了两个字,“真累~”
复又叹了一声,“好累~”
男人的坐姿未变,眼睛没有张开,睫毛阖在眼肚上,有轻轻的颤……
叶儿蹲在地上,双肘搭在江昭的腿上,头靠在小臂上,听着江昭那两声累,心被绞着……
好想他说话,免得憋坏了,可是他说出来的几个字,就是钝钝的刀子,疼得人痛快不了……
他说真累的时候,透着一种苍凉的无力,仿佛一个年到迟暮的老人。
他说好累的时候,透着一种厌世的疲乏,像是一个郁不得志的青年。
他从未在她面前这样表达过自己这样的一面。
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能撑起一片,一个家,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现在,他像是快倒下一般,说,累。
叶儿趴在江昭的腿上,没有起身,趴在那里,感受到他腿上的肌肉不像方才那样硬了,感受到他的温度,“阿昭,我们好好在一起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好好在一起吧?”
江昭缓缓的睁开眼睛,却看着天花板,伸手抚着腿上趴着的脑袋,她现在工作了,总是把头发收拾得好好的,盘个小花苞在头顶上,她穿着黑色的舞蹈训练服的时候,伸展着身体练基本功的时候,很好看。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寥落得很,苍凉,无力,厌世,疲乏,却又像是在推心置腹,慢慢的,偶尔顿上一顿,“云叶,你是……对的,经过刚才……我才知道,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知道那天被下了药。但我也知道这世界上不只有迷-药,也有……幻-药,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像很多年轻人……之后做了很多不可挽回的事的时候,他们第二天都想不起来,我不能肯定我被下的是哪种,我只知道我没有记忆。我知道我不可能碰她,我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你,我怎么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碰她?我又不是看到女人就扑上去的男人。可……她就算撒谎,她也可以目光坚定的不被人看破,她那么自信,云叶,我不能肯定,我真的不能肯定……”
叶儿匍在江昭的腿上,细白的手抓住江昭的裤子,紧紧的。他说,我的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你,怎么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碰她?
“云叶,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刚才终于知道了我不确定,也许我碰了他,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想到这个,我觉得我对不起你,但就算孩子是我的,我也不会要。若她去告我,你要跟我离婚,我情愿去坐牢,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江昭抓住叶儿的手,有些用力,也有些发狠,“云叶,如果我去坐牢了,坐一辈子就算了,但你知道就算我今天导致了她流产,也不可能坐一辈子牢,就算你跟我离了婚……”话顿在这里的时候,江昭又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气,“如果我坐牢出来发现你跟了别的男人,我会弄死你和那个男人的!”
江昭闭着眼睛,又重复一句,“我会弄死你们的!”
他握着叶儿的手,紧了紧,然后五指崩开伸展,马上又握上,紧了紧。
人最爱说,滴水可以穿石。
爱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算不清时间,分不清地点,只知道有一天,他想拥有她,只他一人可以拥有她,旁人不能肖想,不可觊觎,他甚至要求她不可多看旁人一眼,连她说起别人若眼角眉稍带有笑意,都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只需要想象,想象着那人为何让她笑,他也会发酸,吃醋。
他不是没爱过的人,到他这个年纪,其实都该看破了,一向觉得自己是个重义却又无情的人。
该重的义他不会抛弃,比如兄弟手足之义,他可以保护,哪怕知道自己在这条道上走,其实就是为了让家族走得更远,他也愿意。
但是情,他是无情的,欧阳妍说他是个禽兽,他说是,我是一个禽兽。
于欧阳妍来说,他是一个禽兽,但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要对叶儿禽兽,二者选其一,他没得选,几乎没有动过要选的念头。
害怕折磨。
可他从来不是害怕折磨的男人。
但过去的这几个月,让他受够了折磨,有时候甚至会自暴自弃的想,他有什么不好,他这样的男人,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好,云叶儿有什么好,他这样腆着脸的讨好她,她要做什么,都依她。
顺着一个女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是他该有的风度,通常情况下,他应该得到回报,可是他得不到,他得到的依旧是她的不信任,她的不原谅。
他是做错了事,然后她就与他对恃。
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威胁她,你弟弟,你爸爸,你的谁谁谁……
然后她一听他的威胁,又像以前一样,狗腿的搀上他的胳膊,叫,“爷,您真好。”
他一直在努力建立信任,想要突破,想要回到那天夜里之前,只要记得她跟他说“江昭,我爱你”那些话,其他的那些一段段的累述,他都不用记得,也无需记得。
常常回想,他错过那么久,以后还可以弥补。
现在虽然分房,可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像大哥大嫂了,不会总是刻意的讨好和迎逢,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像日子了。Χiυmъ.cοΜ
但欧阳妍怀孕的消息几乎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和梦想。
叶儿又开始不信任他了,她咬他。
上次捉/奸在床,她也没有动手打过他,这次她咬他,不惜把他咬出血,他知道,她绝望了……
无法想象他们的婚姻还能走几天,也许十天都不用,就要天翻地复。
他不是愚蠢之人,他知道自己要闯什么祸,欧阳家即使现在已经开始疲于应付债务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欧阳妍也不是普通家族的女孩儿,流了产,他是主要责任人,他是施暴者。
但是情愿如此,他也不要受那种煎熬,他没时间跟欧阳妍耗,他知道她的聪慧,也知道她从事的工作最擅长的就是打心理战,他可以陪她打这场心理战,可叶儿却不能,叶儿不具备那样的素质,他只能斩草除根!一个永绝后患的念头突然滋生,无论是或者不是,他都要百分之百的尘埃落定!
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前面是火山岩浆,后面是万丈悬崖,要么烧死,要么摔死,但要他站在那里等,等得焦虑而死,他做不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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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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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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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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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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