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就放明白了在这里,莫说现在昭昭已经结了婚,就算昭昭现在没结婚,欧阳家那个闺女,我江家也不要!”老太太细细瘦瘦的,这时候老了一缩,才到江老爷子胳子窝下面,但是说话蹦脆蹦脆的,显得很有份量。
“哎,妹子你也不要这么肝火旺。”秦荣方劝了句,“现在说是照片都拍得有,我就想过这事情不这么简单,昭昭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这次怕是要栽到欧阳生手里头,那老东西跟着千年狐狸似的,怕是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老太太一听这话,小拐杖在手里又气得“笃笃笃”的戳了好几下木地板,脆蹦脆蹦的话响得很,“这更不能了,照片都拍了,那昭昭这是被人威胁了,他欧阳家有什么了不起?当年说不订婚的是他们,现在说要昭昭离婚的也是他们,什么缺德事都让他们家干了?我不管!我没死就不会让欧阳家那丫头进门!我们江家不需要那些个名门淑女来装门面,我们江家的男人个个能干得很,娶谁都一样!叫他欧阳家死了那份心!”琇書蛧
多年前还是老爷子去的海城去欧阳家说和,帮江昭说亲,老太太不喜欢坐飞机,坐火车又觉得时间长便没有去,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老头子啊,你到那边千万敛敛脾气,欧阳家那丫头长得好,性子好,不惹是生非的,当昭昭媳妇儿最好了。老爷子也是自信满满的去,要说整个东部,哪个不给他几分面子?哪晓得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这口气,老太太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要说自己孙儿条件不好也罢了,那相貌身材,那家世背景,那学历能力摆在那里明晃晃的,哪个看了不觉得好?偏偏欧阳家还看不上。
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妹子啊。”秦荣方跟江老爷子还能骂,跟老太太是真骂不上,也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心里不舒坦,我们大家都不舒坦,但是欧阳生现在放的话很明显了,这事情,不离婚,他就会主动站出来澄清,昭昭这前途怕是就给毁了。你是知道我们两家这个背景,昭昭现在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时候废了,我想撇开两个家族的利益不说,咱们也不计较那些了,但是对昭昭,你们想过没有,这是多大的打击,哪个男人能接受事业在这个时候受到重创?”
老太太怔住不敢再言,老爷子这时候听老太太不说了,便道,“老-秦,我天一亮就让警卫员给我订票。”
“我也去。”老太太淡淡道。
“你别去了,你怕坐飞机,这火车又慢。”
“坐飞机,我去,谁也别拦着我,拦着我,我走路去。”老太太小脾气一上来,没人拉得住,小拐杖一戳,转身就往床边走去。
老爷子跟秦荣方说,“荣方,昭昭那里的情绪你要安抚一下,还有啊,孙媳妇儿那里,一定要安抚好,打了欧阳家那个丫头,欧阳生那老东西心狠手辣的……”
老太太本来已经欲把小拐杖靠在床头柜旁边了,一听这话,马上又撑着小拐杖转身看着老爷子,愤愤道,“打得好!就该打,我说那丫头就打对了,连睡了自己男人的野女人都收拾不了了,还当什么江家的媳妇?!”……
江州雪园,一座外栏陈旧的宅子,高密的树排拦住外栏内所有的风光,这是江州最大最低调的一座豪门。
夜里的雪园,水杉挺立,路面安宁,池塘上会有弱暗的路灯照映下被吹起成的皱皱的水波。
幢幢别墅静静入眠。
夏威夷风情的别墅内,江睿掀开被子下床,向晚轻声问,“怎么了?”
“你陪儿子睡,老宅那边来电话,我出去接。”江睿怕那边老人等久了,交待一句便迅速出了房间。拉开厅里落地窗的门,走到玻璃砌围成的护栏边,接起电话,“爷爷,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男人的俊颜在整个庞大的雪园夜光中熠熠有辉,挺拔的身躯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冬日的夜里,却一点也没觉得冷,显得身体健壮。
“睿睿,明儿一早,我跟你奶奶订了机票要去海城,昭昭那边出事了,我明天就不过去接冕冕过来老宅这边了。”
“江昭出了什么事?”江睿薄唇一抿,轮廓瞬间坚毅起来。
“今儿晚上被他媳妇儿捉歼在床了。这事情闹得挺大,是欧阳家那丫头,现在是欧阳生要昭昭离婚,我担心昭昭事业受到影响,得过去看看。”
身后的女人拎了件袄质睡袍出来,江睿听到这响动,一转身便看到向晚抬脚踏过落地窗的拉滑,生怕爷爷在电话里的声音大,顿觉尴尬,“向向你去睡,不用管我。”
伸手接过女人手中的袄,当着女人的面前穿上,然后拍拍她的背,“快去,等会冕冕伸手没有摸到你,又要闹夜。”
电话里老爷子赶紧说,“让向丫头去管冕冕。”
向晚笑了笑,点点头。
江睿看向晚进了屋,便对老爷子说,“爷爷,奶奶不是不喜欢坐飞机吗?她不喜欢那个气压。”
“她非要去,拦不住,她着急得很。”
“那这样好了,我安排私人飞机过去,不要订票了,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也带着奶奶享受一回,平时让您们用,还非得嫌不划算,您没关系,可别把奶奶折腾出个好歹来。”江睿说话的时候,嘻皮笑脸,倒不像说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不不不,就订票,我知道你有钱,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订航班我有得报销,你那个光开一趟的油钱都够我坐多少次飞机了。”
“爷爷,不是还有奶奶嘛。还有,我跟您一起去,不管是离或者不离,都得先把江昭的态度问清楚了。”
老头子这时候也着急,便让了一步,“行,你要是去,我也觉得更好点,昭昭的性子,你比我还知道得清楚。”……
叶儿的车已经开到了江边,猛的踩下刹车,转过脸去看到气愤难平的江昭,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此时的胸膛一定是剧烈起伏,他气得很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有居然还做出一副比她还气的样子,他是大男子主义大习惯了吧?
“江昭,你说这婚不离,你凭什么不离?”
“凭我是你老公!”
“离了过后就不是了。”
“我不离!”江昭每次都斩钉截铁的否定。
“江昭~”叶儿趴在方向盘上,无力的一瘫,额头顶在方向盘下,看着自己的腿,声音的分贝一下子降下来,“江昭,这个婚不离,我们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你明不明白?”
“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们就能过下去。”江昭伸手搭在叶儿的后颈上。
“你不是东西!你不是东西!你做出这种事,你居然叫我原谅你!”叶儿抬头起身打开江昭伸在后颈的手,觉得今天晚上她已经彻底颠覆了在江昭面前的形象,已经完成没有了形象,自己以前苦心经营的那些成果,全没有了,她控制不住的毁掉了她日以继夜练就的乖巧和听话。
是真的没办法不难过,没办法不伤心,以前没有亲眼所见的时候,欧阳妍一个电话,一点言辞就可以让她崩溃,她已经够BT了,她忍了这么久,今天捉歼在床,她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却好意思叫她原谅?
这事情如何原谅?
谁原谅得了?
不知道,她没有经验,她只知道她受不了,接受不了,完全不能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她恨自己找过去!更恨他让她亲眼看见!
他说他和欧阳妍什么也没有,分手好几年,鬼信呢!
“云叶,我的确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你怎么高兴怎么骂,好不好?”
叶儿望着远边天色发青,发青的天空中是一张床,床/上睡着她的男人,她深深爱着的男人,那个男人赤着胳膊,他怀中抱着的女人是他的前女友,两个偎在一起,一定是累极了才会睡得那么香,她知道,他们每次累极后就会睡得特别香沉。
她看到那片青色的天空中,有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抽打自己的脸,她恨床/上那对男女,更痛恨自己的心如此的不够狠,不够狠到杀了那对狗男女。
她看到那片青色的天空中,有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跳上那张床,一个一个的耳瓜抽打着睡了她男人的女人,她一边打,一边哭,一边打,一边发抖,一边打,一边绝望……
叶儿张开嘴,大声哭,放声叫,眼泪的咸度盐得脸伤很痛,却浑然不觉,脚下油门踩到底。江昭坐在车上,没系安全带,望着前方听着叶儿歇斯底里的大声哭,放声叫,他只希望这是歇斯底里,而非釜底抽薪。
“江昭,你不要脸!你不要脸!你都这样了,你还不肯离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叶儿的确是歇斯底里的叫喊,怒骂,胸腔里团着气吼不出来,她会死。她咬牙切齿的骂,她想骂得更难听。
“我老婆都快没了,还要脸干什么?!要来干什么!!”江昭一拳头砸在前置台上,重重的一拳,车子就像突然地震了一下似的,“呯~!”一声巨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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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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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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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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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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