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是一名外国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和胡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理过,看起来有些落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就像一具木偶。他,就是霍利。
苏柏林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霍利,他怀中抱着一个黑匣子,就像宝贝一样,紧紧护着,看起来很奇怪。
苏柏林目光带着探究,用英语说道,“这位先生,你说你是我女儿的丈夫,可是我女儿已经去世了。”
霍利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茫然,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缓缓道,“我和云芊,是在英国认识的,我帮她做过很多错事,她在A市声名狼藉之后,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她请求我帮助她。我们制造了一场假死,她做出跳海假死的情形,我帮她制造了假身份,将她送到韩国进行整容手术。”
苏柏林听到这里,激动地叫了起来,“等等,你说,我的女儿并没有死?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霍利并没有回答他,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讲述着,“我们又做了许多错事,后来,事情败露了,我被叔父剥夺了继承权,赶出了家门,经济状况很差,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一直陪伴着我她怀孕了,她以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为了保护孩子,也为了给孩子创造好的环境,她打算与我分手,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空洞的眼中渐渐涌起悲伤,语气也充满了哀伤,“我以为她背叛了我,我拿着手枪,想要威胁她回到我身边,我冲着那个男人开枪,她挡在了那个男人面前,是我,我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苏柏林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哪知道有个陌生男人上门说其实他们女儿没死,他心里燃起了希望,以为还可以再见女儿一面,但是,那个男人很快又粉碎了他的希望!
苏柏林又愤怒又伤心,手指颤抖地指着霍利的鼻梁,嘴唇哆嗦着,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
霍利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黑匣子放在桌面上,身体缓缓前倾,跪在了苏柏林面前,双臂着地,头部伏在地板上。
“岳父大人,我今天特地来向您道歉,第一句对不起,是我对您说的,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您的女儿和外孙!”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额头上已经红肿起来。
“第二句对不起,是云芊托我向您说的,对不起,欺骗了您和母亲,伤了你们的心。”
他的额头再度重重磕下,地板上已经染上了血丝。
“第三句对不起,是我和云芊对您说的,对不起,我们让您和岳母大人失望了!”
他的额头最后磕在地板上,紧挨着地板,久久不愿起来。
苏柏林老泪纵横,他一手扶着胸口,一手遮着双眼,泪水从他脸上滑过,滚落在衣服上面。
“老公,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苏夫人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面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霍利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就像雕塑一般。
苏柏林双肩杻动着,右手仍旧遮着双眼。
没有人回答苏夫人的问题。
她有些不安,加紧步伐走到苏柏林面前,推了推他的肩膀,“老公,你怎么了?”
苏柏林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放声恸哭起来。
苏夫人还从来没有看到丈夫这么失态过,她连忙抽了纸巾,替他擦拭着眼泪,慌神地说道,“老公,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啊!”
苏柏林摇着头,情绪异常激动,根本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夫人又急又担心,也没有心思关心为何一个外国男人跪在自己老公面前,替苏柏林拍抚着后背,柔声安慰他,好不容易,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苏柏林看了一眼仍旧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利,伤心欲绝地挥了挥手,“你,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霍利不声不响地转了一个方向,面向苏夫人,重重地磕头。
苏夫人惊讶不已,连忙上前打算将他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苏柏林突然吼道,“别管他,让他磕!”
苏夫人吓得缩回手,讷讷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霍利又磕了两个头,站起来之后,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黑匣子,转身,向大门口走去。xǐυmь.℃òm
苏夫人对着他的背影叫道,“先生,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霍利脚步不停,就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一步步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老公,这是怎么回事?”苏夫人一头雾水。
苏柏林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事,你先上楼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
苏夫人迟疑了片刻,见丈夫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多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向楼上走去。
苏柏林听到脚步声消失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锁定在霍利带来的那个黑匣子上面,他已经猜测出那里面是什么。
他颤抖地伸出手,将苏云芊的骨灰盒拿了过来,紧紧抱在怀中,浑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一手抚摩着骨灰盒,就像抚摩女儿的头发一般,哽咽着,泣不成声,“云芊,我的傻女儿……你为什么选了那么一条路啊!”
苏柏林难以控制情绪,用拳头狠狠捶打着椅背。
苏夫人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就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听,他听到了丈夫压抑的哭声,她悄悄探出头,看到他抱着那个黑匣子,已经泪流满面,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丈夫抱着那个盒子叫着女儿的名字?
“云芊,你怎么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苏柏林一手捂着脸,一手紧紧抱着骨灰盒。
苏夫人心中的疑惑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并且,丈夫的悲伤情绪感染了她,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悄悄下了楼,走到他的身后,叫道,“老公——”
苏柏林浑身一震,手中一抖,骨灰盒差点跌落,他慌忙双手捧住,抬起布满泪水的脸,看着自己的妻子。
“老公,这里面是什么?”看到丈夫这么紧张那个黑子,苏夫人心生疑惑。
苏柏林抹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很是不悦,“没什么,不是让你上楼去吗?怎么又下来了?”
“老公,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苏夫人走到他面前,“让我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蕙兰,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赶紧上楼!”苏柏林越是想掩饰,神情越慌乱,将骨灰盒抱得很紧。
“你今天也很奇怪,我是你老婆,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苏夫人倔脾气上来,双手紧紧抓住骨灰盒不放,两人争执之间,盒子砰然掉到地上,里面的骨灰洒了一地。
苏夫人怔住,这地板上的,看起来像是……
脑中刚刚跳出一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证实,怒火攻心的苏柏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将两个人都震住了。
“你,你竟然打我——”苏夫人捂着脸痛哭起来。
苏柏林很爱自己的妻子,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他慌了神,想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被她推开了,怒气冲冲地指着地板吼道,“苏柏林,你必须跟我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否则我就和你离婚!”
苏柏林本来想瞒着妻子和儿子,不想他们再受一次痛苦的折磨,但是妻子一定要追根究底,他见隐瞒不住,只好将实情一一道出。
苏夫人禁受不住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苏柏林慌忙叫来仆人,匆忙将她送到医院。
苏晋安闻讯,从公司赶来,焦急地追问,“爸,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妈会高血压发作?”
苏柏林已经疲惫不堪,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晋安踉跄了几步,颓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脑中一片混乱,几乎要爆炸掉。
父子俩沉默了许久。
一个多小时之后,苏夫人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女儿的骨灰。
苏柏林早已命令仆人将洒落在客厅的骨灰全部清理到了骨灰盒里面,此时,他又让仆人将骨灰盒送来医院。
苏夫人抱着骨灰盒,伤心欲绝地痛哭,几次差点昏死过去,最后苏晋安看不下去,请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爸,怎么才能找到那个男人?”苏晋安脸色铁青,眼中充满恨色,双拳紧握着,恨不得立刻找到霍利将他撕碎。
“我也不清楚。”霍利临走的时候,苏柏林还正处于伤心之中,没有来得及问他。
苏家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霍利,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刚刚推开大门,就看到一个金发男人跪在门口,他深埋着头,动作卑微到泥土里。
苏晋安不用问,也猜出他是谁,箭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一拳向他的脸挥去,“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出现,我要打死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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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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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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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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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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