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着探照灯和手电,站起身重新走过了那个弯道,玻璃罩子反射的光芒一如既往的刺眼。我自我安慰着,“尸体”这种东西这些年已经不知道见到过多少了,耗子所说的“烂了的骨头架子”应当在我看来也见怪不怪才对。
我就不信还有什么骨头架子,能比我们从南海的莲藕里挖出的东西更恐怖?
“小六一,前面的路……稳住哦。”
他回过头来,给我提了个醒。
我往前跟上几步,深吸一口气才去看那玻璃罩子里面东西,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明显的颤:
那的确是骨头架子、的确是已经烂了,可是耗子的形容太过于粗略,在我的眼睛里,玻璃罩之中存放的东西,分明是……被搅开来的一锅汤粥!
我咬着牙强咽下胃里的翻涌,缓和了好大一会儿才敢看第二眼。
以前重感冒的时候,我老爹刘建国给我煮过一次鸡汤粥,就是用高压锅把母鸡煮熟、煮到散架,然后加点米、加点姜,接着上小火炖到鸡肉和骨架自然分离,白米松软儒烂的参杂在鸡肉之间。
鸡汤粥味道很香,治疗重感冒也确实有用。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再回忆起那锅粥的滋味,我实在是低头就要吐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玻璃罩子显然不是当做锅子用的,这儿如此的阴暗潮湿,炉子都不好烧着。其实走到了这一步,我觉得昆仑山哪里藏着一具尸骨都不会奇怪了,可为什么这一具偏偏呈现出了如此的模样?
“需要细看吗?还是咱们再往前走走?”
耗子看着玻璃罩里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扭曲,他把探照灯往前面伸了伸:“这还没完呢……”
我当然不愿意停留在这么个怪东西旁边,再去细看我是百分之百会吐出来的,再多走几步,又是一个有内容的玻璃罩!我还以为我肯定要忍不住了,但光线打过来,好在这一个比上一个看起来要完整一些,至少,那些骨头还没有那么的“散”。而经由这一个玻璃罩我们也得以看出,这骨架是属于人类的,虽然它的去干四肢都病态的弯曲着。
“这玻璃裂开了一条缝,洞穴里太潮湿了,该是产生了腐烂吧。”
顺着耗子的指点我才注意到,玻璃罩子的顶部的确是闪开了一条细缝的,而手电往回照向刚才差点让我俩吐出来的那个罩子,受损更是严重,它接近于底部的位置,有一块带皮的骨头都能从破口处伸出来了!
冰崖底下虽然寒冷,但至少是凹在群山的庇护之中,免去了高处风雪的侵袭,下面的气温比雪山上高出来不少,加上这儿还有绿色植物和如此潮湿的环境,玻璃罩子一旦失去了密封性,尸体上滋生细菌也是正常的。
看来那一锅鸡汤粥,便是昆仑比较特殊的细菌分解了肌肉的杰作,如果这儿的温度再提高一些,恐怕我们现在连骨头都难以看得到了,鸡汤粥该变成了一锅米糊。
但是,我不觉得哪个人愿意赤身裸体的跑到玻璃罩子之中去,这些尸骨应该是被谁强制着密封在罩子里面的吧,他们在进去以前,是活着还是死了?
耗子的步伐比较快,我小跑了几步继续跟着,发现但凡密封完整没有破损的罩子,里面全是空的,留下了骨骸的,基本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裂痕。也就是说,没腐烂的,都被运出去了吧?运去了哪里?
想着这儿极有可能是高平的研究所,我忽然觉得这些玻璃罩,就像是以前在学校的生物实验室里,所见过的放大版培养器皿。
可是我们预想之中那些黄雀的成员,一个都没有出现。从腐烂的程度来看,这些东西搁置在此,肯定不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了,难道它们的作用就是进行某个实验,后来实验结束了,这儿就变成了废弃材料存放站吗?
“轰——”
耗子在前头猛一停驻,害得我一个踉跄顶到了他的后背上,我耳边听得十分沉闷的一个声响,好像是有个什么重物,缓慢地滚动了出去!
“唉,老子的脚指头真是历经磨难啊……”
我赶忙扶着捂住了鞋的耗子哥坐在地上缓解一下疼痛,手电光束追过去,方才被他踢开的东西,乍一看毫不起眼,就像是一块比较突出的地面,等它慢吞吞的又滚回来一小段,我伸手将它揽到面前,才发现那是一个打磨并不细致的扁圆形石头。琇書蛧
“那边还有不少呢!”
耗子哥的探照灯所指之处,我看到了更多类似的石块,不过形状大小各异,让人很难分辨得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有圆环状的,有球形……哎呀好重根本拖不起来,还有比较长的石条,还有……这是什么?植物的纤维?”
我蹲在那片石堆里翻弄了半天,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地方的意义何在了,很显然,石头不会是山洞内自然掉路和形成的,这是从那儿简单处理过以后,特意的搬运进来的,而我所说的“植物的纤维”,现在摸起来有些粘滑,表面上附着了一层霉菌之类的东西,存在于此肯定有些年头,内部都已经腐朽了。
这些植物大部分都是缠绕在石块上的,我忍着那股子粘滑的触感,把手指头插进去摸了摸,从中还能再分开,它有点像是三股绳!
耗子听我那么一说,也顾不得脚趾头的疼痛了,挪过来跟我一起打探着如此之大的一片石头地。每个人观察事物的角度都是不同的,我只注意研究手头的东西,而没注意耗子走向的那面墙壁上,居然也横插着一些长石棍!
虽然暂时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可我倒是见过类似的技艺:在死亡谷那个大坑底下,也有一个山洞,那儿从石壁上也伸出来过一个石头做成的架子,我见过女鬼们用它里搁置砍下来的人头。
“啧啧,这还死过人呢……”
他的脚边踢出来稀里哗啦一小堆骨头,这是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早就已经被细菌吃光了皮肉的可怜之人。
这些骨头没有合成一个整体,我看到耗子踢了了半天,有个头骨晃晃悠悠的随后从墙边的石堆里滚了出来,这倒是蛮符合昆仑山的尸体大卸八块的风俗。我想着不管它生前是什么人,还是应该尊重人家的尸骨,便站起来去追那颗头骨回来,哪知道那颗骷髅头滚着滚着,便忽然不见了踪迹!
我愣了一愣,突然警惕起来,赶忙刹住了脚,结果惯性还是往前冲了两步,左脚一下子踩了半个空,惊得我慌忙朝一边倾斜身体,这才栽在地上,没有跟随着骷髅头掉去下面!
“我操?还带有陷阱的?”
耗子哥也吓了一跳,过来帮我揉了揉乌青的胳膊肘,我忍着疼痛举起手电来,前面果然露出了一个井口大小的豁洞,底下是什么?
我爬起来把脸凑到跟前,手电光的所指之处,又是一片白色——
可这种白色并不像玻璃罩子一般反光,却比那要触目惊心:豁洞的下方,也许才是那颗头颅的应归之所,底下存着满地的森森白骨啊!
“怎么这么多……该不是咱们找着了个陪葬墓?”
耗子愣了半响,用他的老本行推测道。
我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有些奇怪,如果真的是一个墓穴,那么那些玻璃罩子又是怎么回事,网格大门和封住洞口的高密度海绵又是怎么回事?陪葬这种事情,可比那把黄铜大锁所在的“旧社会”,还要旧社会的多吧!
我稳了稳心神,又把脸伸进了豁洞口,比起那锅鸡汤粥,这些白骨堆真是显得清淡了好多。底下的这个空间没有多大,把脖子伸长一点,就能够看到四周的墙壁了。我发现底下的墙壁上也镶嵌着不少伸出来的石具,只不过和上面的比起来,下面更加完整,而且紧靠着墙壁和墙壁上的石具之间,也耷拉着好几局枯骨——
我们俩相视一眼,赫然发现,那些石头的作用,居然是枷锁和镣铐!
我以前在村里小卖部看过一个古代的宫廷剧,当时有个片段播到一个大坏蛋在大牢里虐待囚犯,而那些囚犯们是被铁链锁住了手脚,固定在墙上一动不能动的!
这里没有铁链,但是有那些拧成了三股的植物啊,我们身边这些奇怪的石块,原本就是把人固定在墙上,或者是拴在人腿上的!
那么这里这些洒落满地的白骨,应当属于昆仑山脉之中的犯人或者奴隶,这个山洞是一座大牢,豁洞之下便是个行刑场。昆仑有着萨满信仰,巫女说过,在他们的眼里,把人的尸体大卸八块以后,灵魂便散去了,永远得不到法加库的庇护,这是一种绝对的酷刑!
想起冬爷和小王爷不久前还说过,堵在门口的高密度海绵还有着隔音的作用,我觉得浑身有点起鸡皮疙瘩,所以无论这山洞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执行了什么样的酷刑,犯人和奴隶们的哀嚎声都传递不出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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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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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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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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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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