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粗糙的大手搓了搓我的头,一脸的忧心忡忡:“虽然你还小,个子还够不着灶台呢,但是怎么生火做饭,买东西的钱该怎么算账,你都得先学学啊!”
“不是吧老刘,我才读小学啊……”我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看,以前你天天让我多读书多读书,现在喜欢看书了你反而不乐意,那些柴米油盐的还是长大些再说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可你现在没有自理能力的话,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呢……”
“我不是有你吗?我觉得你做的饭还挺好吃的呀……我反正吃一辈子也不嫌弃!”
“爸爸不可能一直跟你一起生活下去啊……”
“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哎呀你别说哭就哭啊!老爸的意思就是,你看我这白头发都冒出来了,老家伙总有不在你身边的一天,再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呢不是?”
“不许你胡说八道!老刘一点也不老!”
“好好好,不老不老!别哭别哭了啊……”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莞尔,呵,我小的时候,竟然是这么依赖老刘的啊。
“班里有个叫‘刘一’的小女孩吗?”
画面一转,传达室的大叔风风火火推开了教室的门,生物老师停下画了半节课细胞的粉笔,班里的同学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我的双手藏在桌洞里,正给老刘打一条烟灰色的毛线围巾。
“啊,是我,怎么……”
我被吓了一跳,把手从毛衣针和线团的缠绕中挣脱出来,慌忙站起身。
传达室大叔瞧见我的模样,咂咂舌头叹了口气:“哎,怎么这么小……快出来跟我走吧!”
我不明所以的就被他推着往学校门口一路小跑,到底是怎么了?外面有人找我么?
远远儿的,我见着铁栏门外头站着一个以前熟识的村干部。
他来这儿干嘛?要知道九里村这两年因为拆迁,居民早就已经分散到各个地区,村委会不复存在了。而且,我因为要上中学,也一直不在老家住,我们家里有事的话,他应该去找老刘,跑我学校来干啥?
“孩子,跟我去认一个人。”
干部大爷和传达室大叔一样,拉着我就心急火燎的要走,我问为什么,他又只会唉声叹气什么也不说!
“是老家有什么转让土地的手续要签?还是大队有活动要参加啊?大爷你还是找我爸爸好了,我这书包也没带,也没请假……”
“你爸爸前两天已经把老家所有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妥当了,欠的账全还清,以前分的地卖出去收了点钱,今天一早还没忘给我们几个老家伙拎了点水果过去,说以前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相互照顾,你们家没有什么亲戚,虽然是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以后也得多走动走动,多多照顾照顾你。”
“是吗……”我整天呆在学校里,根本不知道老刘在我没回家的时候,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他今天回去的时候……他……倒了。”大爷拉着我的手一阵颤抖,他看着一脸迷茫的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打开自行车的锁,把我放到后座上带着,嘎吱嘎吱的往前冲。
“倒了?”难道老刘生病了?
我着急慌忙的等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就跟着跑,老刘毕竟年纪大了,他平时偶尔有个什么小毛病也忍着,该不会长久以来积累的病痛爆发了?
然而我到达的地方根本不是医院,大爷带着我拐了个弯直接就被带去了村里没拆完的一栋空房,那里面站着一个警察,还有另外三四个村里的老相识,他们的身后有一张木头桌子,上面蒙着一层白布。
我心里一凉,在他们没有开口以前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眼泪马上就下来了:
“老刘?老刘怎么了?”
“你先稳定一下情绪,找你来是辨认尸体的。你是他的养女吗?”
那个警察慌忙扶了我一把,另一个干部把桌子上的白布拉开,露出了被覆盖着的那个人——
他脚上的鞋子沾满了泥巴,应该是从村里破破烂烂的地里走过来的,他穿着那条裤子由于洗涤的次数太多,掉色很严重,还不均匀。他们从裤子口袋里还翻出了前两天刚清了账的一张收据,还有早上买水果去村里,小贩找给他的十来块零钱。
“老刘……老刘!”
我急促的呼吸着,猛地睁开眼睛。
燃烧的木条火堆基本上熄灭了,废弃的基地里一片昏暗,我鬼使神差的梦到了初二那年,老刘离开我的那一天。
他是在返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死掉的。村里那段时间被拆的差不多了,除了村委会的人以外,根本就没什么人往那边去。村口的路上经常出入一些挖掘机、大卡车、叉车之类的危险车辆前往工地,和它们比起来,人类实在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老刘的尸首被碾压的非常恐怖,年幼的我只瞥了一眼就昏厥了过去。在车碰到他的那一刻起,上天就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当人们赶过来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有送他去医院和抢救的必要了。
我忽然之间就那样失去了他,我以为我们还了欠账、赚了点学费,之后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可是为我做了这么多,他却一天好日子也没享受过。
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他去拜托人家以后多多照顾我,他就能够避开那一次的车祸了,他为我操劳了十几年,值得吗?
没有他的日子,比想象中艰难了太多太多,我自己去做饭、修灯泡、和小贩讨价还价、兼职赚生活费,我自己一个人读着书里那么多的故事,没人笑着聆听。他以前总说让我练练独自生活能力,可每一次我都抱着他耍赖,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我是那么的束手无策。
我是多么的后悔,从前有过那么多不听话的时候。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赖在他的怀里做个撒娇又爱哭的小女孩,他是知道我离不开他的,所以他得好好的、认真的活着,这样才能更长久的和我这个闺女儿在一起啊!
可意外是难以估料的,他在临死之前,也是放心不下我的吧?
他答应过刘婉婷会好好的照顾我、抚养我长大、告诉我霸王宝藏的秘密,他失约了。
“爱哭鬼,你果然是爱哭鬼,连睡个觉也要掉两滴眼泪啊……”
巫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慌忙擦了一把脸,发现微光中,她披着熊皮坐得笔直。
“梦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情而已……你一直都没睡吗?”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受点儿累就得休息半天,我在这昆仑山上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体力比这些男人要充足的多了!”巫女拨了拨即将燃尽的火堆,“对了,你们见过柜子上的画是吗?”
“你是说……画师用血画的那个还魂草?”我愣了一愣,想起她之前一直是坐在柜子前面盯着那副画儿的,慌忙追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嗯……亲眼见倒是第一次,听说是蛮厉害的一种鬼草。”
光线实在是太过于昏暗,我们相互之间都快看不见彼此了。她把最后一点余温烧热的水倒出来,接着说道:“这个东西,是死不掉的,它就是从死到生的一个奇迹。”
我想起它“九转还魂草”的这个名字,便知道这势必不是凡物,当时我们在霸王宝藏里也是亲眼见识过的,一开始大家还以为那是一块干草垫子,谁知道沾染了那么一小丢丢水渍以后,它居然枯木逢春、死而复生,不仅仅是回复了生气,而且郁郁葱葱的长成了一大片茂密的花园!
这样的“还魂”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这九转还魂草,根本就是一种成了精的触手怪物了,它似乎是会捕猎、有计谋、有思维的,它的猎食范围从最基本的水,逐渐延伸到了汗液、血液、甚至唾液尿液等等一切能够转化为它营养的东西上去,当时我们如果没把耗子哥弄出来,他显然会被九转还魂草活活的吸干。
可就是这么个可恶的家伙,居然不知道为何,生长进了怪人的手背。
“在新疆的沙漠地区啊,其实地底下潜藏着其他几半鬼草——对我说的就是‘其他几半’,你不要奇怪,鬼草是一个整体,这世间总共只有这么一个鬼草,只是它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四散在各地罢了。平时我们是不可能看得到的,它不在人的视线里活动,人们也极少能抓得到它。这些鬼草,究竟是活了几千几万年呢,没人能知道,反正自从神的诞生起,它就已经或者生或者死的存在了。”
“你是说,我们看到的‘鬼草’,其实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吗?它的原生地,应该是沙漠之中?”
“嗯,这是一种生存计谋吧,也许只有以这样半死不活的方式,它才能活的比长久更长久,我所说的‘不死’,一是指它可以遇水就复活,二呢,就是只它的任意一小部分,就算与本体分开了很久的时间,但只要有了其他部分的引导,同样可以一起活过来。我在新疆那边遇到过的一个萨满巫,就说过把鬼草磨碎,放到人的身体里以祈求法加库庇护的故事。”
“你先……等一等!”我觉得火虽然快灭了,但身上有些微微冒汗,“你说,萨满教里,有办法把鬼草的碎片,放到人的身体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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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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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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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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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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