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村这边没有野猪,但小猎却有不少了,重量在大家的承受能力下,也就不需要专程送回去。
时已正午,日正当空,山林里也亮堂堂的,但山风时时吹来,林荫间还是很阴凉舒适的。
只不过大家跑得还是有些热了,附近山溪不再是两条,七弯八拐曲折得很。
大家寻到溪水边洗了手脸,把剩下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干粮都吃了。
云靖宁打开竹水筒,递给林燕娘。
林燕娘也掰了半个窝头递给他。
他们的窝头就剩下两个了,她吃半个,他吃个半。
云靖宁也没拒绝,接受了小姑娘对自己的心意。
稍作休息之后,大家继续前进,又寻了一个多时辰,以猎到一头野猪收场。
这次是林燕娘的箭射到的,大溪村的猎户们都欢呼起来,心情不言自明。
杨正飞却是射到了一头鹿,也让杨坪村的猎户们激动起来。
谁知一转身,林燕娘又是三箭……
又一头野猪轰然倒下。
大溪村的猎户们没想到准备撤退时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当下激动的欢呼声更大了。
杨正飞见了,面无表情又要去寻猎,杨坪村那边的人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了他。
领头的大叔瞪了他一眼,骂道:“这是干啥,咱们两村是讨生活的,又不是来比赛的,斗什么性子哪。”
被他这一说,杨坪村的人也纷纷附和,就拉着杨正飞要走。
大溪村这边的一些后生被说得也不好意思了,纷纷说天晚了,赶紧走。
大家这才收拾东西、带好猎物,准备下山了。
林燕娘却没有动,只是歪头看着山坡上爬在一棵大树高处的男人,奇怪他怎么还不下来?
这一次他们已有踏入了野猪岭深处,但还不算腹地,而且他们穿山越岭,是从山脉主岭插进去的,两边方向还很宽敞。
所以,他们虽然算是走得远了,但实际并未将野猪岭的大范围趟完。
刚才大家已经在琢磨着,若是下回还要走这么远才能打着猎物,那他们可以试试从侧翼范围趟趟。
也就是换个地方打猎。
但男人却觉得,不管怎样,他们都应该先将这附近的地形弄熟。
山这么大,也不可能一次两次都走得远,还是以搜索老虎踪迹趁势清除危机为主,顺便熟悉这边山林。
未来一年、两年、三年,打猎是他们的谋生之路,不着急的。
大家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就说接下来还是以熟悉腹地山林环境为主,顺便找找老虎。
连着两次没见着老虎踪迹了,地上的兽粪也没有可见迹象,他们都不好意思说为打老虎而来。
“走吧,回去吃饭。”
云靖宁已从山岭最高处探过附近的环境,这时已下了树走回来,看到小丫头正拉着空弦,有些发呆,不由好笑地提醒她。
林燕娘回过神来有些羞窘,便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云靖宁看着她逃跑还逃得这么凶巴巴的背影,不由无奈地撇了下嘴。
这时两个后生走过来,不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朝他挤眉弄眼。
“云三兄弟,加把劲儿啊!”
“云三兄弟,哥哥看好你!”
刚才俩人互动那一幕,都让他们看入眼中。
云靖宁讪笑了一声,大家便一起大步往外走。
今天走得比昨天还远,这时候若不赶快些,下山时天都要黑了。
但不管路多远、今天有多辛苦,大家心里却热呼得很,最近多在赶路中,远比以前辛苦,但是收获更多,这种辛苦,他们恨不得天天都有。
再这样打下去,到冬天时,他们都可以不用勤于上山了。
虽然冬天打猎更多收获,但冬天在山里也更加辛苦,干粮不好带、穿林踏雪行,还要小心脚下踩空,停下来休息时还要烧火堆取暖。
相比之下,夏秋时节更好。
回去路上,大家都笑嘻嘻地谈论着这个问题,心里隐隐生出一些期待。
林燕娘其实是最想达成这愿意的人,冬天对她一个女子来说,其实是难上加难。
只是她不能说出来,再苦也只能咬牙熬下来。
因为她的家里只有她能上山,她爹改行做了篾匠,只是扎出的篾货拿到镇上又能卖几个钱呢。
就算是在村子里,也不会有专做篾匠的人,多是农人利用农闲时间做出来赚点小钱,贴补家用罢了。
打猎,依然是猎户人家的主要收入来源。
云靖宁也参与了大家的讨论,看起来很热衷成为猎户们中的一份子,大家对他也极其友善。
甚至林老六已经有意让云三做自己的接班人了,以后等自己打不了猎时,队伍就交给云三去带。
出了野猪岭,来到双溪岭时大家在溪边稍微休息了一下,洗了手脸,打开竹水筒喝了水,又继续往山下赶路。
回来路上遇到的小猎不多,但是大家也没闲着,带着的长矛都派上了用场。
除了杨坪村的六人先就赶回并到了野猪岭,后面六人也在双溪岭这边等到了队伍,便没有别人再来接应了。
但是看看天色,没人敢多作停留,迎着夕阳下了山,立刻就进村去。
路上有村人兴冲冲来问有没有老虎,见没有便没什么兴致了。
杨坪村的人依然是杨正飞不进村,话也没搁一句扭头就回家去了,大家看了心里替他一阵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剩下的人都跟着进村去林家,也听说了云三的新屋已经建成,大气得很,自然是好奇也想去瞧瞧的。
这一天一个样儿,说的就是云三的新屋吧。
过了田畈,经过新屋时,林燕娘目不斜视正要回家去,却让云靖宁伸手拉住了。
“咱们的新家,没道理让别人都先瞧了,咱们自己还没瞧过。”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
“哈哈,云三说得有道理!”
“云三你真是……”
云靖宁的话刚说完,林燕娘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凶他,就让四周的猎户们听见了,顿时哄堂大笑,都调侃起来。
林燕娘更是涨红了脸要挣脱男人的手掌,却硬是被大力拽进了院子。
院门已经装好,只不过此时大开着,林灿和林杰是听见了声音才赶紧把门从里打开的,看到他们立刻欢喜地喊了起来。
“姐!姐!有家具了!”林灿一脸喜色先嚷了起来。
“姐!云三哥!他们都回去了!”林杰却是跑过来拉着云靖宁的手,激动地解释了另一件事情。
新屋已全部完工,家具也拖过来了,人手自然也随车回关内去。
“都回去啦?”林燕娘先是一惊,不禁着急地看了云靖宁一眼。
他们出门前,云霄提醒过,让他们早些回来,莫贪多,结果他们还是忘记了,又往山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呢。
这时候都到傍晚了,若都回去了,这时候带回来的猎,岂不是……
“在呢在呢!”突然,秦湛从堂屋跑出来,朝大家挥了挥手,一脸笑嘻嘻地解释,“还留了两辆马车,就等你们呢。”
云霁也走出来,无语地看了云靖宁一眼,三爷真是说话不算话!
“秤和抬标、秤篮都准备好了,赶紧称了记数,我们也赶着回关内去。”云霁走过来有些抱怨地开口。
“行,六叔、王威!二牛哥!你们来帮着看秤,其他人帮着抬一抬,先把杨坪村的过了,钱给总数,大家回家去再细分出来可以吧?”
云靖宁知道原由,也有些心虚,连忙喊了起来。
杨坪村的见他们自己参与看秤,根本不像以往在田家时,被防贼一样防着,心下畅快,当然也不会说什么,立刻就答应了。
大家也没来得及细看屋子,只是在各屋都瞄了两眼,就赶紧去林家那边院子里。
新屋的家具是都有了,不过都集中搁在堂屋里,因为各屋都要晾干,尤其是大炕,现在是不能住人的,先晾几天,再在炕灶下烧小火烘着。
但屋子依然能看出来完整,屋里铺着地砖、墙壁刷得雪白,大炕也用的青火砖彻成,干净平整,窗子装好了银红窗纱,看着喜庆而清新。
所有的门都安上了,屋檐宽、地沟也干净。
不论是建起的速度、质量、气派、家具,这新屋可是大溪村头一份了。
大家到了林家的院子里还在说笑着这事儿,有人还直接问起云三何时摆酒,言下之意,就不知是喝乔迁酒,还是成亲的喜酒了。
云靖宁只是笑呵呵地却并不直接回应。
林平安看着也很激动,一脸笑容就没淡去过,只不过此时正忙,也没功夫说别的事儿。
林燕娘知道时间都很赶,就要帮忙,却让云靖宁拉到一边去拿钱,把钱搬到堂屋里搁着。
原来今天秦湛有从钱庄直接拿来一百两的银锞子一百个,又有十两的散钱,共一百吊,之后就是五十张一两的银票。
安排得这么细致,也是替大家着想了。
大家很快帮忙搭把手,就把杨坪村的称好了,杨坪村也有几人看秤、记数,因此数量是没有异议的。
记的是总数,收的也是总数的钱,为了方便大家回去分钱,早就准备好的这些零钱就派上了用场。
杨坪村的人帮着数那整吊的钱,确定数目,结算总数能用到的散钱就不多了,也很快数好。
“那就后天山里见了。”杨坪村的人收好钱就笑着离开了。
这会儿功夫,大溪村这边也过好了秤,云霁和秦湛就把猎物往马车上搬,大家也去帮忙,他们留下来的人还有几个。
“就几个人回去太危险了,不如明天一早再走吧,我们送你们出镇。”林老六关切地道。
“不用了,我们还有人在镇上吃饭呢,等我们到了再一起回关内,几十号人一、二十辆马车,没人敢打主意的。”
秦湛连忙说道:“那什么贩子,上回就没讨着好,已经不敢再伸手了。”
昨天他们拖货回去,贩子果然又带了人跟着他们出镇,想等到荒野之地抢货,却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这会儿应该都在养伤呢。
他们这两天来了这么多人,是有在镇上安排地方住的,这样才能保留体力,轮流抢工,拖货也不缺人手。Χiυmъ.cοΜ
他到希望贩子多来几回,多挨几次揍总能学乖,以后这条路才算真正打通了,也不用每次都来这么多人。
赶在天黑之前,秦湛和云霁带着剩下的几人赶着两辆马车离开了。
离开之前,秦湛朝云靖宁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今天的事情,回头林叔会告诉你们的,我们几个就先走了,后天不来,大后天上午再来,现在的天气,搁一天没事儿。”
“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多打一些,到大后天能让我们多拖一回,而不是天天往这边跑。”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猎户们每天上山去,让他们来一回就满载而归,而不是只有一车甚至不够一车,却要长途跋涉一回。
猎户们听了连忙答应了,也能理解他们。
毕竟关内到这里路途遥远,这些天他们总在这边跑,其实是赶了夜路的,次数多了也很辛苦。
等马车离开,猎户们就过来分钱,先给了总数,然后林老六和林平安再帮忙把每个人的发出来。
这时王威就想起来秦湛说过的话,好奇地看着林平安。
“平安叔,秦湛那小子说的话是啥意思啊?”
云靖宁见林燕娘去厨房,他就去自觉提水,这时候并不在堂屋这边,但他心里也在琢磨这事儿呢。
“今天云三的大哥来了。”林平安并未隐瞒,便笑着把情况说了。
“他代表云家亲自来下聘,说父母年纪大了不愿意到关外来太辛苦,让他过来定下名份。”
名份,是卡在云三与燕娘之间的难题,解决了就是一马平川,解决不了就是千山万水。
昨天他的态度就很明确,想来云三就让秦湛带信回云家了,云家今天就派了长兄过来,这份态度已经很不错。
最主要的是,云家有当家的大人出来,愿意明确给出名份,解决了眼下的难题,才是让他最欢喜欣慰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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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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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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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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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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