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之后,他拿出手机查看地图,顺便问沙蓓蓓和辛月住在什么地方,没想到两人竟然没有预订住宿。
“不要这么惊讶,又不是旅游旺季,有钱还怕没地方住吗?”辛月说。
沙蓓蓓则更是干脆:“大清早的,我也不想拖着行李一家一家问了,我们去你订的那个青年旅舍问问有没有房间不就好了。”
青年旅舍的装修都极具个性,前台的小伙子更有个性,留着山羊胡,头上还扎着小辫子。
沙蓓蓓提出想要一个双标间,小胡子扫了她一眼:“没有,只有混住的八人间。”
“混住是什么意思?”沙蓓蓓不明白。
“就是男女混住。”
这个回答大大偏离了沙蓓蓓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男女怎么能混住?”
小胡子一面帮顾淼办入住登记,一面说:“怎么不能混住,你在火车卧铺上睡的还是男女分开的?”
道理也是有的,但是沙蓓蓓觉得,火车上和在房子里,是不一样的概念,她有些犹豫,正想拉着辛月再商量一下,却看见辛月已经把身份证拍在桌子上了:“我要一个床位。”
“唉?”沙蓓蓓愣住了,辛月看出她的犹豫:“你晚上睡觉又不是裸睡,都穿着衣服,怕什么。”
听起来也是很有道理的,而且顾淼与辛月都办完了手续,她一个人也没地方好去,也只得掏出身份证。
办完入住,小胡子带他们三人去房间,现在房间里只有一个人,正在睡觉,看不出男女,三人轻手轻脚放好行李,各自去把身上的火车味给洗掉。
回来之后,沙蓓蓓咬着下嘴唇,看着自己的箱子:“东西放这安全吗?”虽然每人都给了一个柜子和小锁,可是那个锁怎么看都是随便一扯就坏掉的那种。
“值钱的随身带,别的锁柜子里。”顾淼言简意赅。
辛月已经全部收拾好:“放心,没人想偷你的衣服的。”
收拾好了东西,看看时间差不多,顾淼提议出去吃早饭,然后就可以直接往云冈石窟的方向去了。
早上七点多,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有几家小店里十分热闹,做为一个外地人,到了一个地方如果不知道吃什么,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去看起来人比较多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人进了一家小店,这是一家刀削面铺子,人不少,不过上菜的速度快,很快,三人就找到坐下来的地方了。
面的价格不贵,还有种类繁多的浇头可以选择:兰花豆腐干、焖肉、煎蛋、茶叶蛋……
现在许多饭店流行明厨明档,其实很多小店早就是这样了,像这家店,坐在桌边,就可以看见伙计左手举着面团,右手拿着弧形刀,动作如行云流水。
刀影飞舞,长度相似的雪白面片被一片片的削进沸腾的开水锅里,白色面叶随着水花在锅里上下翻腾,看伙计削面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不多时,三碗刀削面就被端上来,青青的蒜叶、红红的辣椒,还有额外加的几种浇头,满满一碗,看着就有食欲。
刀削面从口感到形状都与普通的面条有所不同,被刀削出来的面页,形状如棱,中间厚两边薄,入口筋道结实,顾淼用筷子将面叶与碗里的卤汁搅拌均了,让每一根面都沾上咸香的味道。www.xiumb.com
昨天晚上就没吃饱,今天一早就醒了,下了火车直奔住处,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吃,早就饿了。
一碗扎扎实实,内容丰富的刀削面,在这寒意未尽的早上来一碗,真是从胃暖到心。
到云冈石窟门口的时候,刚刚八点半,顾淼他们成了售票处的第一批客人。门票价格不便宜,一百多块钱。辛月和沙蓓蓓掏出学生证,可以享受半价。
顾淼只能老老实实买全价票,好在有系统可以报销,不然这一趟下来,光门票就是一笔不菲的数字。国内的门票价格实在是订得随心所欲,隔三岔五就涨价。
远远前方,随着山势起伏,可见山壁上尽是人工开凿出的一个个洞窟,还有几乎与山壁同色的窟檐回廊,保护大佛像免遭风雨侵蚀。
顾淼无意中抬起头,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大地,而一轮薄薄的银月依旧斜斜的挂在蔚蓝的天空,正垂在第20窟的露天大佛像的侧上方,半透明的月亮与佛像在一起,意外的有一种清冷之美。
开凿于北魏时期的云冈石窟历经多次战火和灭佛运动,也称得上是多灾多难,但在南北朝打的正起劲的时候,这里的佛像开凿工作,也没有停下,顾淼在设定游戏的资料片时,曾经把这一点也编排了进去。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里面的佛像是被人偷走了吗?”辛月好奇的看着一号大佛东边空荡荡的石厅。
石厅前有几只鸽子,一点都不害怕人类,在阳光下懒洋洋的走来走去。
顾淼回答:“不是,这里在一千五百年前就没有完成。”
“开凿石窟不是讲究的就是个虔诚吗?怎么还可以半途而废呢?”辛月不明白。
顾淼仰望着一号大佛:“当时,整个中原大地饱受战火摧残,民不聊生,但是这里,仍有一个工匠,正在认真的,一锤一锤的雕琢着佛像,他将自己对太平盛世的期待,都寄托在手中的锤子上,你看,连这些托着佛手的力士,他们的衣带与缨络也栩栩如生,工匠一点都没有偷懒。”
他停下,看了一眼认真听讲的沙蓓蓓与辛月,又继续说:“那是一个乱世,每一个有权力的人都认为自己会成为乱世英雄,南朝的朝代更替频繁,宋齐梁陈,你方唱罢我登场,北魏当时的统治者是鲜卑拓拔氏,孝文帝一心把整个鲜卑族汉化,但是有老臣不愿意,臣子想要对付皇帝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杀……”
“他们得到消息,孝文帝要到云冈石窟拜佛,因此,他们买通了一个女杀手,让她趁机把孝文帝干掉,女杀手连夜来到这里准备埋伏,不信佛的女杀手遇到了虔诚的工匠,两个对工作都有执着精神的人在这里相遇,工匠不能说服女杀手放弃,女杀手也不想杀掉无辜的工匠。”
顾淼抬头望着满脸慈悲,俯视众生的大佛:“两人惺惺相惜,在大佛的注视下,携手离开这里,只留下了一个没有完工的石窟,也成全了孝文帝的改革。”
听完之后,辛月露出神往的表情:“哇,乱世时期的爱情啊,真是让人羡慕。”
沙蓓蓓怔怔的看着那尊大佛:“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真的好想知道他们后面怎么样了。”
顾淼心说:“后面,后面我还没编出来呢。”
整个女杀手和工匠的故事,完全是顾淼临时现编的脑洞,他本来想说完再告诉她们这是自个儿编的人,但是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忽然没胆子说了,破坏少女的梦想,简直是罪大恶极。
“咳,不过这种过于详细的故事,一定是假的野史,不要太当真了,我们往前走吧。”顾淼决定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忽然他的脑海里闪过系统的提示:“野史发明家”称号获得,信任点数加10。
信任点数又是什么东西?
顾淼查看关于信任点数的说明,简单来说,信任点数越高,他说的话,做的事,就有越多的人信,以及,别人更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信任点数再高一点,我就会变成行走的吐真剂了吧?”顾淼对这个功能并不反感,能判断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如果人人都愿意对他说实话,对于他个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意外的插曲很快被他扔到脑后,认真的欣赏着石窟里的雕塑与壁画。
云冈石窟的开凿早于洛阳龙门石窟,由于开凿时代为少数民族统治时期,因此有些佛像的形象也有少数民族人种的风格。
在第五窟和第六窟之间,沙蓓蓓看得根本挪不开步,她仰着头痴痴的看了半天还舍不得走:“我有一本画册,上面就有这些佛像与壁画,不知道临摹了多少次,如今亲自站在这些佛像面前,才真正感受到它们真的很美。”
“为什么佛像身上全是洞,好像被子弹扫了一样。”辛月问道。
的确,几乎每一尊佛像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洞,从头上到身上,全都是,看起来非常的违和。
顾淼说:“这些洞也是以前留下来的,现在有这么几种说法,有说在清朝的时候,云冈石窟进行维修翻新,为了修补佛像,使用了打孔的手段,嵌入木头、缠上麻绳、然后涂上泥,之后再彩绘,时间久了,泥层脱落,木桩朽坏,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一个说法,云冈石窟采用的是自上而下的开凿方式,看见顶上的天窗没有,那是先开的,然后再从窟顶从上往下开,所以不需要搭脚手架,就可以凿出那么高的佛像,但是到了辽代和清代,佛像需要修补了,不得不在佛像身上打工搭脚手架,所以,佛像身上就全是孔。”
辛月听完,耸耸肩:“听起来都是为了保护,所以打孔,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破坏。”
“说到这个,你看见那个大佛的眼珠子没有?”顾淼指着露天大佛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突出,可是看起来却有些呆板,不似很多佛像的眼睛,虽然眼皮低垂,但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觉得佛像充满着慈悲的看着世人。
“这是清朝装上去的黑琉璃,略傻。”顾淼评价。
“又是清朝,不会又是那个热爱到处刻字盖印,写了四万首诗,没有一首是需要背诵全文的乾隆皇帝干的吧?”辛月笑起来,前段时间放的《国家宝藏》第一集,全国人民都记住了那个热爱花哨又没品味的清高宗。
顾淼也笑起来:“还真不好说。”
“洞里有水。”在第二窟,辛月好奇的看着北边石窗的脚下那一汪清泉,“这是上面漏水吗?”
顾淼笑起来:“第二窟的名字就是寒泉洞,石窟寒泉从明代开始就是大同八景之一,现在的水已经小了,以前的泉水更多。”
第五窟和第六窟是双窟,华美异常,层层雕刻布满了石洞,可称云冈石窟第一美,从墙壁上的飞天与云纹,到佛像和托着佛像须弥座的大象,模样生动,刀法流畅,看的沙蓓蓓眼睛都直了。
从第十六窟到第二十窟,是著名的昙曜五窟,当初北魏先灭法毁佛,后又复法扬佛,昙曜五窟就是在复法的时候修建,以显示皇权为主,那五座巨大的如来佛像,其实是代表着北魏的五位皇帝。
三人正在洞里仰头看,从外面又走进来四个游客,他们大声嚷嚷着:“看那边,多好看啊,快拍快拍。”
接着就是一阵闪光灯“咔咔”的响,顾淼不由皱起了眉头,为了保护壁画和雕塑上的颜色,云冈石窟的许多洞窟内是不允许用闪光灯照相的,这些人……
“这个窟里不能开闪光灯。”顾淼忍不住开口。
正端着相机的那个人粗声大气的说:“我是买门票进来的,你管得着吗?不开闪光灯我怎么拍?不拍怎么证明我来过了?!”
“也就只能靠照片来证明你来过了,脑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没留下。”辛月的嘴一点都不客气。
那四个人听了顿时变了脸色,其中一个人指着辛月:“你是个女的,这次我不跟你计较,快闭上你的嘴滚出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刚过完年,你就想吃牢饭了啊?”辛月又补了一句。
这句话不啻火上浇油,那人气急败坏的对着辛月就冲过来,伸手想打她。
右手高高的扬了起来,却没落下,顾淼架住了他的手腕,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嘴角阴恻恻的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却莫名的给人以极大的威压。
“算我们倒霉,一早遇到三个神经病。”那人丢下一句话,就与另外三个人急匆匆的离开了。
“哇,顾淼,好酷啊。”辛月捧着脸,看着顾淼的眼神都变了,“看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哈哈哈。”
傲然站立的顾淼,脸上沉静如水,一点都看不出心跳一百八,快吓死了。
不过这四人人居然真就信了,难道是……信任点数增加的缘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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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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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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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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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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