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从肺里吐出最后一口气之前,史蒂芬·布莱克哈特已经开始把尸体拖进维护隔间。
他在这处线路管道里已经窝了十个小时,而他估计在自己下次移动之前大概还要继续呆上三小时,直到这个冒失的小家伙出现。
静止一直是隐蔽的关键。
他本来还有另一种战略,就是持续保持移动,以此来防止自己被锁定。
那自有它的优点,但却只适用于当一个人有地方可去的时候。
眼下他没有可以活动的区域,他正在遭到猎捕,而若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必须保证生存。
这个男孩给了他机会。
他大概只有十五岁,但灵魂已经堕落最黑暗的角落,史蒂芬·布莱克哈特从他额头长出的犄角就能判断他已经被黑暗力量彻底腐蚀了。
这种堕落或许是来源于他的父母。通常来说,邪教徒家庭诞生的婴儿,都会在邪恶的术士那里接受洗礼,而他们获得的也不是祝福,是来自邪神的扭曲诅咒。
如此环境成长的婴儿,最终会成为极端残酷的屠夫,或者阴谋家。
所以史蒂芬·布莱克哈特下手的时候毫无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清理了一个未来的杀人狂。
死掉男孩穿着的是一套带兜帽的暗红色侍僧长袍,这代表着他的低级教徒的身份,而这套制服对高阶审判官来说还算合体,因为这种长袍通常会做得比使用者大一圈,方便他们能够在未来的数年里依m.xiumb.com
旧可以使用这套制服。
他灵活穿上它,感觉一种厌恶感从头顶挤过,同时怀着一种超然的兴趣注意到衣服还带着身体的余温。
在此之前,他已经花了半个小时,通过机械昆虫的眼睛研究这个男孩的面孔。
但他还是再次朝它看去,试图确保自己的面部特征可以粗略模仿出死人脸上那副精疲力竭的状态。
他希望这身制服足够应付,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他们也许会发觉它并不合身。
在仅有的一点时间里,他只能对尺码和体型进行粗略估计,即使在寻找合适时机干掉那个男孩的过程中也令人不适地存在着出错风险。
但他的确不是最专业的刺客。
伪装好一切之后,她向下攀爬至下水网道的深处,那里的隧道塞满了线束和管路,灰尘和污垢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有关在他之前有多少人曾经到过这里。
从组成警戒线的机械昆虫那儿传来的内容没有显示出任何问题。
空气温度、噪声值和振动都稳定于背景水平,虫群的复眼展示给他的无非是空荡的竖井、导管和隧道。
一切都很安静。在这里,蜷缩在一处小得就连孩子都难以接近他的空间。
他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在自己一分为二的意识中处理着代码。
史蒂芬·布莱克哈特需要盯着机械的虫群——它们正注视着与他当前位置相连的每个节点,但那只占用了他一半的注意力。
用剩下的脑力来破解对方的通讯看来不错。
拜血教同样会使用远程通讯仪器,使用巫术通讯消耗巨大而且不灵活,即便愚笨如他们,也知道机械的好处。
这自然也给了史蒂芬·布莱克哈特一个机会,他可是凯蒙教会里数一数二的密码专家。
他花了尴尬的几分钟,激活并弄清了从死掉的男孩那里得到的通讯仪器的工作方式。
两只机械刺入那被血弄得滑腻腻的机器,加密通讯随之开始冲刷他的意识。
这些数据很可能级别不高,内容无奇,没什么重要性,但他擅长于从细微之中制造出致命状态。
另外,破解密码也让他有事可做。
一直以来,公民圣殿都将科技领域及其一切秘密都据为己有,但成为凯蒙教会前身的那些传统与秘密早在古老长夜中便已诞生,而它们有着自己的不宣之秘。
那些古老的遗民或许掌控着机器、逻辑和运算,但审判官不是机器,他们是人类理智磨砺至极限的力量。
那不仅仅是一种技能,或者训练,甚或通过刀锋、器官移植和化学对他们的大脑进行的改造。
它是一种强制力,是烙印于体内,令他必须加以满足的驱动力。
即使作为隐秘通讯,这套密码也可谓复杂。
史蒂芬·布莱克哈特乐于知道这点,那样的话看着它崩解会带来更多满足感。
他只用了三个小时。
当最终将其破解时,他让数据在自己的意识中流淌了片刻。
它感觉像光,像新鲜的水,和温暖的空气。
那个便携式通讯器已经不再接受新的传输信号了,但那些曾经通过它传输的通讯碎片仍旧存在,就像打破的玻璃窗一样支离破碎。
他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在它们当中,记录,核对和归类。
存在一些有价——
“等一等。”
他的头脑猛然间停顿,接着的心脏开始狂跳。血液涌进的大脑,同时一条条推论和可能性开始形成、组合并拓展。
他必须移动了,必须想尽办法离开。
史蒂芬·布莱克哈特开始从自己的隐蔽处朝外挤去。
一旦可以爬行,他便开始更加迅速地移动,待到能够奔跑和攀爬时,他已变成一道黑色的残影,自通道深处腾起。
在他身后,那具尸体被隐藏在阴影中。
它会被发现的,但那时他应该早已逃之夭夭。
四只尾随负责监视通道的机械飞虫发出嗡嗡的声音,它们降落在他肩上,随后爬进头发。
其余的那些已经完成了隐匿,它们银色的身体附着在长袍下的纳米圣衣上面,就像幼虫紧贴着虫母。
离开这里所并不算是个难题,但同样也没那么简单。
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有很大可能,拜血教也许正收紧他们的罗网,他在地下耽搁的时间越久,那张网就会变得越小。
在计算的另一方面,是他正在迅速行动的事实,而与匆忙行事如影随形的错误,就像尸体上的蠕虫。
进行得太快,走太多捷径,他的计划就可能失败。
当全部的风险因素达到临界水平的时间,就是他被终结的推定最后期限,在他杀死那个女孩之后,这个期限正伴随着每一秒迫近。
现在离开,他的任务或许算是失败了,但更大的胜利却在等待着他。
在此过程中,他头脑中一列列的计算依然在运转,渴求着更多数据,希冀着结论。
在每一个加速中的思维核心,拜血教信号的一块残片都在回响和发光,宛如一条以火写就的信息。
……宗主教已经抵达敦威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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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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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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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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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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