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称不上一个机会,这是命运的箭袋中那最后一支箭矢。
如果他们略微转向北边,掠过城外芹泽镇的边缘,或许就能冲进远方的荒原里。
当然,荒原或许同样代表着死亡,因为那是一片区域由于欧克的包围以及变成了致命地域,但这就是之后的问题了,他们将开拓自己的命运。
更何况,阿兰还有最后的底牌,即便撞在欧克手上,他们也并非死路一条。
虽然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战友看到那样的结果。
如果他们进入了东部的荒原,那么无论敌人是什么应该都不会继续追杀。
只要冲过一道被称为青蛙沟的小溪流,他们就能逃出生天,得以自由地步入死亡,而不是被一群受诅咒的杀戮者撵进地狱。
但这里距离青蛙沟还很远。
他们要想一直保持前进也绝非易事,这样一趟旅程通常会被分割成四五段,其间或许还要睡一觉并吃些东西来恢复力量。
若是能毫不停歇地抵达终点,那必将是一项值得诗人们歌颂的坚韧功绩。
如果有任何诗人还活着的话。
阿兰紧紧抓着扶手,与勒恩和布洛姆讨论了一下。
他们三个的嗓子都因为在恶战中高声咒骂叛徒而早已粗哑。
布洛姆的情况很糟。
他面无血色,双眼像脏污冰面般暗淡,仿佛他的生命线正被缓缓磨断。
“就这么办吧。”
他说道。
“青蛙沟,就这么办,别顺了那些混蛋的意。”
阿兰却转过身,那个伤兵正在说些什么。
“什么?”
阿兰附身靠近。
“你在说什么?”
“鬼魂的声音……”
伤兵嘶声道,直到此时阿兰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一个随军巫师,虽然只是学徒级别的。
“然后它说‘我能看到你,我能直视你的灵魂’……他就是这么说的,老天,他可真是自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阿兰回答。
“这是个故事吗?这是你身边发生的事情吗?”
阿兰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所听到的是什么巫术,他丝毫不想与之扯上任何关系。
伤兵突然惊醒,睁开了双眼。
在一瞬间里,他带着极端的惊恐凝视阿兰。
“我在做梦!”
他呼喊道:
“我在做梦,我梦见它们站在那儿,低头盯着我。”
他眨眨眼,自己身处的真切现实卷土重来,将那癫狂梦境的纷乱无端彻底冲走,让他呻吟着瘫倒下去。
“那显得好真实。”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少说也是他妈的十年以前了,但我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一天……你做过这样的梦吗?这种为你展示鲜活记忆的梦,即便你自己早就淡忘了那些事情?我简直是回到了那里。”
阿兰哼了一声。
“而不是待在这里。”
伤兵惨淡地补充道。
“我是来问你最后一次,你想不想让我用枪给你解脱?”
“什么?不!我不想死。”
“好吧,首先,我们都会死,其次,这事由不得你做主。”
“扶我起来。”
阿兰帮他站起身来,靠着车座。
随着道路的延伸,在前方,一团庞大乌云组成的阴暗峰峦直入天际,如同绞刑死者的面孔般淤黑。
推罗正在燃烧!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以那样的迅猛速度,他们在欧克大军压顶之前跑不了多远。
“我们这是在哪儿?”
伤兵问道,他眯着眼睛凝视两旁一闪而过的苍白鬼魂。
“我们大概是在运气背到家的正中间。”
越野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阵,巫师学徒紧紧抓住车座。
“那是什么?”
忽然,他指着前方问道。
他们正迅速逼近一座位置偏东的村落,那差不多是个哨卡,只有几间屋子坐落于石脊上。
一排长矛被钉在了村落前方,一共有三四十支,如同是栅栏的立柱。
在每根矛柄的末尾处都插着一枚人头。
那些头颅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眼皮都被固定在了圆睁的状态。
他们很可能曾是村民或者俘虏,在遭到仪式性斩首后被用在这里,但他们也有可能是在绝望中成为了牺牲品。
“那帮天杀的怪物!”
阿兰啐了一口,低声咒骂。
“这是温迪戈教会的某种巫术。”
巫师学徒看着那些钉在长矛上的头颅嘀咕道:
“保持距离,不要靠近……我能看到你。”
阿兰根本没有听他说话。
他示意司机立刻转向,这座村落明显有有东西驻扎。
一秒之后,那些头颅从旁边闪过,他们在石脊的阴影里急速掠过溪流。
“啊!”
忽然,格里菲斯惨叫一声。
一支箭射中了他。
更多箭矢接踵而来,噔噔作响地钉在车身上,也有些因力道不足而划过地面,阿兰已经能看到那些站在村落边缘的射手了。
那些一群外貌扭曲的生物,巨大到扭曲的双臂高擎着更加夸张的苍白骨弓,阿兰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如此原始的武器攻击。
虽然外形的原始并不妨碍它们那惊人的威力。
“格里菲斯!”
那一箭真是幸运之极,但格里菲斯就正相反了。
箭矢射穿了他左臂的三头肌,划过骨骼,刺透另一侧的皮肤,最后在两根肋骨之间捅进这位勇士的躯干侧面,相当于将他的臂膀钉在了自己身上。
格里菲斯顿时失去了对于方向盘的控制。
那痛苦极为剧烈,为了压抑住呼嚎,他已经将舌尖咬断了。
叮叮~!
两支箭矢钉在他们脚边上,阿兰注意到这些都是骨质箭头:它们带有倒刺,如同是向后倾斜的梳齿。
更为重要的是,上面还有星星点点正在燃烧的蓝色巫火。
扎进格里菲斯体内的就是这样一枚箭头,而且永远都别想拔出来。
“唔!”
格里菲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试图扭转方向盘。
布洛姆和勒恩朝他高声呼喊,想要替他开车,想要折断箭杆来解放他的臂膀。
但格里菲斯已经要不行了。琇書蛧
很快,又一波箭矢从天而降。
其中一支可能就来自于同一个极具天赋或者倍受眷顾的射手,它从侧面穿透格里菲斯的头颅,从而也结束了他的痛苦。
血滴飞溅在其他人脸上。
格里菲斯从方向盘旁瘫倒下去,纵然布洛姆和勒恩飞身扑上,但在一瞬间里越野车本身还是成为了自己的操纵者。
它丝毫不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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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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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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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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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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