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第二个备选房间中曾有人死去,那是在大约七十年前,一位巫师因为接受不了身体的变异而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当佩里揭露这件陈年往事时,联络员格诺皮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震惊与沮丧,似乎三巫会的雇员中没有任何人知道推罗分部的建筑还有如此一段不光彩的历史。
无论如何,最后这一个房间很静谧,萦绕在佩里感知中的嘈杂逐渐消退,这已经是她所能达到最为接近心灵平衡的状态了,毕竟这座建筑里充满了那些喋喋不休的自私灵魂。
佩里按部就班地调整心态,轻巧地将诸多外物从思维中抹去,借助一曲柔和而虚无的冥想之歌抚平所有扰动,正如利用互补音波来抵消某个声响。
但她还是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自己耳环。
那仅仅是块金属,一个不起眼的事物,用来进行固定的闩锁只需她轻轻一扭就可以打开。
然而对于看得懂它的人,对于那些能够读出蚀刻在铂金耳环上的秘密敕令的人而言,它具有深刻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个奴隶的印记。
这不是个拘束力量的器具,这不会对她有任何妨碍,它的存在仅仅是让那些惧怕她心灵能力的人在对她发号施令的同时还能安然入睡,自欺欺人地相信这个耳环可以阻挡住她的超自然天赋。
冰凉而坚硬的金属帮助她集中精力,她将意识沉入心底。
她在闭上双眼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事物是身旁桌上的一个计时器,密探和当地警察已经在几个小时离开了,然而她在觐见过推罗的分会长之后并未与他们会面。
偶尔她不禁猜想,自己的护卫亥索在做什么,但她压抑住冲动,没有探出思维的触手去寻找他。
她的传心能力很有限,只是因为相处日久才得以察觉对方那无比熟悉的心灵。
事实上,佩里对于亥索的亲近感只会为她带来忧伤。
她曾经趁对方睡着之后窥探过一次他放松戒备的思维,发现他毫不知晓巫师对于她的卫士所怀有的特殊感情,这种古怪的依赖感难以被称作爱,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描述方式,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这样最好,她在心中认定。
佩里不愿去想象如果亥索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后果,她很有可能会被带走,或许甚至会被送回阴影之城,它们正是在那里将她纳入麾下。
佩里抹杀了这些念头,将注意力转回手头的事务上,她紧闭双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如同将一把钥匙狠狠捅进锁孔。
女巫跪在房间中坚硬的木地板上,被她从行李里挑拣出来的诸多物件排成一列,在她周围组成一个半圆。
一些石块,一个从大衣上脱落的黄铜纽扣,某个肉串小摊的油腻包装纸,还有一张印满了当地方言文字的传单。
佩里依次触摸它们,往复循环,有时踯躅,有时折返。
她在为一个影子帝国服务,一切皆需隐秘,但是推罗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异的凶杀案,让驻守在此地的幽影之刃议员找到她。
黑骑士,他们这么称呼他,那个神秘的男人希望自己能够协助警方抓到那个怪异的杀手,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因为据她所知,很少有什么事是那个大人无法独立完成的。
但她也必须遵从命令。
她用这些物品组建出一幅嫌疑犯的拼图,然而其中有很多空白之处,在这些位置上,她无法察觉到一个完整的真相。
纽扣上带着恐惧,这是在“他”逃离熊熊大火时脱落的。
那些石块,“他”曾经将它们拾起把玩,在小屋中四下抛掷作为消遣,以至于“他”的无聊与紧张打磨了石块本身的呆滞灵气。
油腻的包装纸上沾满了饥饿与恐慌,这里的图像十分清晰,“他”趁小贩转身时偷走了肉串,“他”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抓住。
传单中则带着爱,或者是某种近似于爱的东西,至少是一种佩里所能够理解的方式,若要精确一些,那便是忠诚吧,其中还掺杂了一丝正义感。
这张纸让她犹豫不决,她透过紧闭的双眼凝视着它所生成的情绪光谱。m.xiumb.com
书写它的是个复杂的人,佩里有些抓不住脑海中的拼图碎片——他自我矛盾,心底深埋着某种遥远而可怕的暴力回响,但此刻那已经被两股压倒性的对峙力量所掩盖了。
一方面是光辉的希望,甚至是救赎,仿佛“他”相信自己能够重获新生。
另一方面是同样强大的恐惧感,某种东西在追猎“他”,“他”成为了受害者。
佩里的心灵检测称不上精准无误,但在身为女巫的岁月里,她已经逐渐发展出对于自身直觉的敏锐感知——正是这种感知告诉她,那个传闻中的“杀手”绝非以杀人为乐。
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形的时候,佩里也察觉到了一种模糊而微弱的方向感。
她任由自己的手捡起身边的笔,随后移向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画板。
钢笔尖颤抖起来,开始刻画下一个个扭曲起伏的文字。
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那张传单,她的手指拨动着纸张边缘,仔细体会饱受磨损的纸面,寻找那些因无数次折叠与打开而留下的痕迹。
她不禁猜想这张纸对于“他”究竟有着何等意义,让他能够如此在乎,而他在痛失至宝后又会感到怎样的苦楚。
这恰恰会是她寻找对方踪迹的方式,他身上散发出的哀伤像旗帜般在风中飘扬,触控笔自行书写,在数据板表面往复翻飞。
她心中燃起一股自信,她将会找到“他”,她必将找到“他”,也许就能获得自由,亥索会很欣慰——
“啊!”
她突然感到心悸,惊呼一声,笔在她猛然紧握的手中断成两截,破裂的笔杆扎进她的手心。
佩里浑身颤抖起来,而她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在她脑海深处始终埋藏着一个她不愿面对的想法,某种她尽量绕开的念头,正如常人会小心对待皮肤上的一片淤青以免招致疼痛。
然而此刻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触摸着那块心灵伤痕周围已经变色的边缘,在随之而来的一阵阵轻微刺痛下不住退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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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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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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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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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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