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脱离和潜入时一样的顺利,来自三巫会所赠与的神秘器具在黑火堡的诸多监视哨所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它闪动着穿越空间,用长程跃迁将他投放到南部海岸线的一隅。
当他从跃迁中醒来,感到全身疼痛,从现世的裂隙里迈出第一步便瘫软在地,如婴儿般蜷缩着躺在沙滩上。
而他的鼻孔则像水龙头一样淌着鲜血。
“多谢你们了……”
他口中喷溅着血滴,自言自语地向那些非人的神祗与半神说道,但它们听不到他的话,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看法。
那承载他的东西早已消失,如同一个迅捷的鬼魂般返回了未知空间。
他猜想在黑火堡里究竟有没有谁追踪到了它,他对此表示怀疑,现在欧克的科技已经相当先进,但与人类的古老技艺尚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人类会输。
所以人类会输给自己。
所以他会在乎。
他是人类,至少,很久以前,他曾经是人类。
如今他是一个更为古老而衰败的种族,虽然他憎恨这些混蛋,因为他们与自己的堕落是如此的有迹可循。
相比因饥渴而绝望,他更憎恨这个事实。
他憎恨人类种族是此世界将要灭亡之原因的事实,从古老的灵族典籍上他得知,充满活力,无辜而兴旺的人类种族是亚空间借以吞噬银河的门户。
因此混沌总是会获胜,因为人类这块短板会放任亚空间的侵袭。
这是世界是如此,那个世界也是如此,很多世界都是如此,末世的号角一旦吹响,便不可阻止。
他过去原本只认为自己是一个永生者。
他生来如此,一个天然的永生者,在接受本笃帝国的招募之后,他就一直为之工作。
从那时起他便为它们展开了杀戮:他杀死的很多都是坏人,但也有不少好人。
有时候,为国家机器服务会显得十分矛盾,但他们总是乐于解释。
他们会讲清楚为什么一个好人必须死,为什么那不是件坏事,他们让他完成的那些血腥任务……真是见鬼。
但情况总会有所演变,当然如此,因为对手的状态有所改变。
比如,曾经是棋子的他,现在变成了棋手,要去下一场注定会输的棋局。
他必须与那些极端高明但误入歧途的远古人类进行着以世界为棋盘的对弈,还要与自己亲手培育出的凶猛野兽进行搏杀,还要抚慰那些像是受惊鸡崽一样蜷缩在他羽翼下的凡人。
但事情的发展让一切都变化莫测。
古克,已经无法掌控或者预料他的行为,那个欧克的表现已经超出了期望。
因此,他制定的策略被称为古尔苏特开局,或者伪面棋局。
目的很简单:让他和那个欧克伪王进行一场表演,他用精心制作的肉身傀儡替代古尔苏特指挥军团,而对方则喝下他调制的药剂伪装成近卫,当古克迈入准备好的陷阱时,完成致命一击,然后使其脆弱的王国崩溃,化为灰烬。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计划,每一步都是走钢丝,肉身傀儡只能模拟欧克的一部分特征和气质,他需要非常夸张的消耗自己的力量来维持。
他听命而为,他完成它们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他原以为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内,古尔苏特加上他的十个精锐战士,可以斩断苍白暴君的命线,但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他忽略了那些足以违背一切自然法则的力量,甚至包括生死。
尘寰乃诸神的玩物。
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观点,但他却必须承认这一逻辑存在的合理性,尽管其自身便是不合理的。
他头冲下栽到一个沙丘上,身体因为高速渗透跃迁而伤痕累累,但他尽量维持自身状态。
目前他离海岸还有点距离,大概有三天的路程,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那个被亚空间派来猎杀他的恶魔。
在他完成跃迁的两天之后,他转过身对冷冽的寒风说道:
“现身吧。”
笑声回荡起来,然而那远非人类的声音,深夜荒寂的沙漠回荡。
“来吧。”
迪亚哥微笑道,他的皮肤枯槁得如同尸体,四肢虚弱得像是朽木,完全看不出是曾经的影子亲王。
“来吧,恶魔先生,我急不可耐了。”
在漫长的寂静后,一个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我拥有你的名字,我掌控了你。”
迪亚哥叹了口气,将他的武器扔在地上,张开双臂。
“那么你赢了,来干掉我吧。”
“阿赫拉。”
那个声音发出回应。
“一个有趣的名字,考虑到你的亲族都已濒临灭绝,这个名字的意义更有趣了。”
“我能告诉你什么,恶魔?”
唯有寂静。
“你有我真正的名字。”
影子亲王低声说道:
“你还等什么?”
他的双手依旧张开,他缓缓转了一圈,脚下的沙砾咯吱作响。
“我的确拥有你的名字。”
那个声音回答。
“真名蕴含着真正的力量,我拥有你的名字,你无法对抗我。”
“我知道。”
“那么你该知道我要杀了你?你知道我为何来此?”
“是的。”
“很好。”
迪亚哥清了清嗓子,沙漠深夜的空气十分稀薄。
“我的名字是什么?”
那个声音忽然发问道:
“阿赫拉坦尼斯。”
恶魔回答。
“知道我的真名让你能够掌控我?”
“是的。”
“那么你赢了,亚空间的子嗣,饥渴女士的**,你完全赢了,在我安然赴死之前,请满足我的一个遗愿。”
“说吧。”
“告诉我,将我湮灭者的真名是什么。”
一声轻笑在虚空中泛起波纹。
“带着这个名字进坟墓吧。”
那个声音说道,化为一道爆炸性的尖啸。
“吾乃特皮萨特卡。”
“我投降,来杀我吧,”
那虚空阴影一跃而起扑向他,它像一道漆黑的海啸般穿过雪地奔涌而来。
“顺便说一句——”www.xiumb.com
迪亚哥在最后一刻说道,脸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那不是我的真名,如此一来,你就无法掌控我,但我知道了你的真名…特皮萨特卡!”
他一直在狂乱地让口袋中的那个容器就绪,他完成了恰当的手势,抛出了恰当的符文,就像他所学的那样,他将自己的巫术迎面抛向那尖啸而来的恶魔。
那恶魔在一阵怒火与光芒的爆炸中退出了实体空间,他的力量被那容器收束,席卷过大地,迪亚哥在第一时间摔倒在地。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湿透了,他被鲜血所覆盖,他周围的一大片沙地也是。
但没有一滴血是他的。
精疲力尽的他慢慢站起身,他的皮肤恢复了光泽,像是吮吸般液体的干瘪海绵,唯独他双眼中那种迷离的光芒更加炫目了。
“你的礼物……你的诅咒……”
他低垂着头,一步步向前跋涉,他要沿着沙丘行进很久,在这期间,他有这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反省。
下一次……
他不会再失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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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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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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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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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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