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后院一处极为幽静宽尚的祠堂。
青砖绿瓦,黑漆红木,带着浓厚的岁月沉淀感,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但看上去很是干净肃穆,一看就是每年花大把银子悉心打理过的。
在祠堂大厅中间,位列着二十几把交椅,中堂古朴大气的香案上沉香袅袅,香气缭绕,供奉着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的关公神像。
而四周墙壁,则挂着清帮历代帮主的画像,历经岁月的洗礼,有的甚至已经蜡黄发干,但毫不影响它们在清帮子弟心中的神圣地位,每年享受着香火祭奠。
这间祖祠是清帮悠久历史的见证,更是历代清帮实际掌权人的象征,在华海,唯有霍天洪有资格摆下香堂祭祀,召开全帮大会。清帮的大小头目门生,也以能够进入祠堂为荣耀。
“这个林义,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算计到了骨子里。”
一身白衫,刚刚沐浴焚香完毕的霍天洪恭敬的给关二爷上完香,轻笑着坐回香案下代表着绝对话语权的头把交椅,漫不经心拨动着杯中香茗。
“一小时前,他打电话向我一顿诉苦委屈,说什么张啸林不遵守约定,派人刺杀他,非要我这个中间人出面,讨个说法。”
霍天洪笑呵呵的望着左后椅子上两位心腹,饶有趣味说道:“还说这张啸林不仅仅是针对他,更是挑衅我的权威,拿我的话当屁放,照这么下去,华海霍老板的金字招牌可是砸了。听听,这小子简直是挑拨离间的好手啊,哈哈——”
“恶人先告状。”
左边椅子上,作为霍天洪大保镖的麻衣老人不可置否一笑,“这小子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就他那副身手,整个华海又有谁能杀了的他。”
说完,他猛烈咳嗽两声,面色潮红有些郁闷,几天前和林义交手,被打伤的内伤还没好利索呢。
“没错,张啸林这招‘借刀杀人’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听说那张宇飞派出去的刺客竟然是林义曾经的部下,张宇飞倒是让人家杀了个回马枪,把自己弄了个灰头土脸,哈哈,这小子占了这么大便宜,还摆出一副受害人姿态告状,这是要狠狠捅张啸林一刀子啊。”
右边椅子上,一位慈眉善目,红光满面的老人哈哈大笑,深邃而智慧的眼眸中,毫不掩饰对于林义的欣赏,“这次,估计张啸林气得吐血的心都有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这老人,便是霍天洪的智囊大脑,人称‘活卧龙’的诸葛先生,几十年来为霍天洪出谋划策,解决了不少难题。
诸葛先生手捻着长须,眯眼笑道:“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活土匪,却在街头混混手里栽了跟头,够他张啸林丢脸的了。”
“街头混混?他林义可是普通的街头混混。”霍天洪放下手中盖碗,摇头笑道:
“你见过哪个街头混混能三月内横扫黑虎帮,灭掉陈家?见过哪个街头混混能获得堂堂妖妃青睐,见过哪个街头混混能半年建立起诺大虎窟,拥有两千死忠,又见过哪个街头混混敢直接剁掉清帮太子的手,当众和顶级大枭张啸林叫板?”
霍天洪眉宇间,精芒闪烁,“他是卧林之虎,潜渊之龙,等那云.雨一降,必将扶摇九天,势不可挡!”
“不然,张啸林为何拼死也要把他林义按死,就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要把这种威胁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麻衣老人点点头,虽然沉默,但那张干枯脸上却一片诚恳笃定,“这小子,是个人物。”
“哈哈,听你们这么讲,我都有些迫不及待,要结实下这位后起之秀了。”诸葛先生先是诧异一愣,随后爽朗笑了起来,“看来,这次老爷是准备要为林义这后生撑腰,敲打下张啸林了?”
霍天洪轻笑道:“华海这二十年,僵持太久了,也该动一动,换一换新鲜血液了。”
诸葛先生抚须长笑,“老爷志向,可不仅仅局限于华海吧?”
“哦?先生何意。”霍天洪笑容平静,却又耐人寻味。
老人轻笑着望向霍天洪,闪烁着智慧光芒,一针见血道:
“老爷毕生志向,在于一统南方,而苏杭二州的‘扬子鳄’一直是老爷的心腹大患,论权势、论财力、论资源他们都比不上清帮,唯独他扬子鳄账下的‘四大金刚’和手下八百亲兵各个骁勇善战,铁板一块,才让我们十年来寸步不前。”
他那双苍老眸子中战意沸腾,“林义,和他的虎窟就是一把利剑,若能为我们所用,在内,可以砍掉张啸林这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于外,可以披荆斩棘,力战扬子鳄,踏平苏杭二州,一统南方!”
“知我者,先生也!”
霍天洪豪爽一笑,拱手相敬,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子,眺望着天边远方,一席白袍,在风中猎猎舞动,脑海中默默响起汉高祖刘邦那首豪气干云‘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
“征四方!”
※※※※※※※
华海,一品庄园18号别墅,张啸林的住宅。
张宇飞和混江龙低着头,弯着腰,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掉落,怕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张美姗则是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修剪着指甲,一脸玩味的望着两人。
“是,是,哈哈,霍老板说笑了,我老张怎么会不给你面子,把您的话当耳旁风呢,误会,纯碎是误会。这样,兄弟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不会动他林义和虎窟一根手指头,要有一句谎话,就让老天爷特娘的劈死我,哈哈。”
张啸林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摸着硕大光头,听得霍天洪那边的不满警告,一如既往的爽朗大笑着,只是那张老脸越发的阴沉,恨不得生吃人肉。
电话一边,传来霍天洪低沉的叹息声:“啸林兄,你也是一方大枭,怎能出尔反尔,对付一个后生呢?还是刺杀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让人耻笑啊。”
张啸林嘴角顿时狂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霍天洪这番话,可是愣生生拿刀子扎心啊,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最讲究一个脸面,屡次被林义打脸已经够丢脸的了,如今又爆出这等丑闻,可真是让他丢脸丢到家了啊。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好,哈哈,霍老板,改日小弟亲自登门道歉。”
张啸林爽朗一笑,脸色无比阴沉的挂掉电话。
啪!
“废物,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你特娘怎么不去死!”
挂掉电话一瞬间,张啸林怒火冲天,直接跑上来,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张宇飞脸上,不等张宇飞东倒西歪,满嘴的鲜血站起来,张啸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
“你当初跟老子是怎么保证的,三天内不弄死林义你提头来见?现在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他.妈怎么办!”
张宇飞满脸惊恐,颤颤悠悠说道:“义,义父,您听我解释,我——”
“解释你.妈!”张啸林一脚踹在他小腹,让张宇飞顿时弯着腰弓成大虾,似乎不解气一般,张啸林又对准他的裆部,猛烈的踹了七八脚,拳拳到肉,那凄厉的惨嚎和猛烈撞击声音,让现场一众人忍不住夹紧双.腿,裤裆里冒出涔涔冷气。
“废物东西,你就跟那两条没用的死狗一样,下地狱去吧!”张啸林打得气喘吁吁,没力气了,恶狠狠撂下一句话,大喊道:“都特娘愣着干嘛,把这个废物绑起来,剁碎了扔到海里喂鱼!”
“是!”
房间内,几个黑衣弟子连忙冲上来,按住张宇飞拖了下去。
虽然他们也惊讶于自己主子今天为何动这么大怒火,连二公子都要杀,但面对命令还是毫不迟疑执行,否则的话,遭殃的那就是他们了。
“不要,义父,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杀我——”
张宇飞被人如死狗一般拖出去,直到面对真正的死亡恐惧,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往日的翩翩公子哥形象早就不复存在,毫无尊严的磕头祈求道:
“大姐,你帮我说句话啊,大姐!”
沙发上,正眯着眼一副看戏姿态的张美姗伸了伸懒腰,轻笑着给张啸林倒了一杯波尔多红酒,“义父,消消气,弟弟这十几年来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您不念他的劳苦功高,也得念及十几年的父子之情,不是吗?”
“再者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算把他杀了,剁成肉末,哪也改变不了事实,反而给您落下个‘虎毒食子’的骂名,何必呢。”
在张啸林接过酒杯,略作沉吟时候,张美姗对几个黑衣弟子冷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放开二少爷!”
几个黑衣子弟连忙放手,张宇飞如释重负,脸色惨白,感激的望着张美姗,“谢,谢谢大姐。”
张美姗不可置否一笑,亲昵的搂过张啸林的胳膊,“义父,您可不光光只有一个儿子,他不行,还有女儿呢。”
“哦?”张啸林来了兴趣,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眯着眼说道:“这么说来,我的乖女儿有法子按死林义,帮老子报这份仇?!”
“义父瞧好便是,这刺杀,借刀杀人都是低级技俩,上不了台面。”张美姗轻笑着,在张宇飞脸色尴尬,无地自容时,她意味深长道:“王朝,都是从内部崩裂的——”
说罢间,她拿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响了三声,一个性.感而不失恭敬的声音传来,“美姗姐,有何吩咐?”
“小芸,做事。”张美姗拨动着修长手指,眼眸冰冷,“三天内,我要樱花堂改朝换代!”
“好一出未央宫军变!”
张啸林摸着硕大光头,咧着嘴发出猫头鹰一般刺耳的笑声,“我的乖女儿,还真是有本事啊,妈了巴子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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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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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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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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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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