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南脸色惨白,浓墨般的眉头深锁。
紧抿的唇瓣绷成一条直线,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沈南枝:“……”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对一个洁癖来说,衣服脏成这样,他内心的难受难堪程度完全不亚于一个保守的人被逼着去裸奔。
小手握上他的大手。
他极力忍耐着,可沈南枝接触他的一刹那,还是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在隐隐轻颤。
“司司。”
她轻轻唤了声。
薄司南身体一僵,空气,仿佛静默了一秒。
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他偏头看过来时,肢体有些僵硬,熟悉的声音沙哑的不行:“嗯?”
她问:“你还好吗?”
“嗯。”
“……”
你好个啥啊!
她皱皱眉,要打破他紧绷状态似的,手指轻轻在他僵硬冰凉的手心里挠了挠。
薄司南反应过来后,下意识要甩开:“会弄脏你……”
沈南枝紧紧抓住,看着他的目光柔软:“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手术室有两个医生在,让王珂等着,我陪你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
薄司南紧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摇头否定道:“不用,等它平安出来吧。”
“走了啦!”
沈南枝才不信他。
哼,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还撑什么撑!
不容分说地拉着他起身,大半个身子倚着他,薄司南不得不站好,把持住重心,反过来拥着她。
沈南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转而吩咐王珂说:“有情况随时打我电话,我和司司一会儿过来。”
王珂点点头,知道自家老板的洁癖有多严重,自责道:“都怪我一时大意……太太,你快带老板去吧,这里有我!”
“司司?”
沈南枝扯扯薄司南的袖子,见他总算点头答应,这才直立站好,拉着他往外走。
医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很多人脸上挂着凝重,沈南枝的声音也不禁沉重了些:“……你,为什么要抱它?”
薄先生衿贵稳重,行事颇有章法,一丝不苟。
她第一次见他失态。
足以可见,他的洁癖程度有多严重!
软乎乎的小手指勾着他的,滑腻的指尖时不时在他掌心里蹭一下,噌的薄司南浑身有点热。
他反手抓住她白嫩的小手,把不安分的小爪子攥进手里,才说道:“流浪狗警惕性高,受伤后会更加戒备,我担心它咬你。”
“!”
沈南枝想过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
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狠狠一震。
她问:“那它咬你怎么办?”
薄司南无所谓道:“我是男人,不怕疼,事后打一针狂犬疫苗就没事了。”
“……”
听他说完,沈南枝手指不觉蜷了蜷。
周围安静了,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声音——
“我担心它咬你……”
“我是男人,不怕疼……”
“……”
“担心它咬你……”
“我不怕疼……”
“……”
空气突然变得逼仄,她的世界里,铺天盖地弥漫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味,淡淡的血腥味。
路灯渐亮,清澈的灯光洒下来,罩着了男人修长的身躯。
自他头顶投下一片暗影,裹住她。
宽厚干燥的大掌把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不露出半点缝隙,诉说他坚决不会改变的态度。
沈南枝恍惚又看到他拦下她,抱起躺在路边脏兮兮的狗子……
人来人往的街道,明明热闹喧嚣,她却觉得世界好安静,安静的只有他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缠绕。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闷闷地说了句:“薄司南,你个傻子!”
“嗯。”
薄司南修长清隽的眼眸盯着她,不反驳,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南枝一哽:“你……”
薄先生一定是被自己的重度洁癖症搞得精神崩溃,不然,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傻子!
微微咬着牙,哼了声:“算了!不和你说了!”
薄司南:???
怎么不说了?
生气了?
这小姑娘的脾气真是说来就来,他有些捉摸不定,感觉比投资棘手一百万倍。
薄司南正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扯。
沈南枝她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走了啦!你这么重,我可拽不动你!”ωωω.χΙυΜЬ.Cǒm
“好。”
要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她得更生气,薄司南如是想着,大长腿往前一迈,迁就她的步调,任由她拉着走。
沈南枝小手背在后面,一路牵着薄司南走。
迎着灯光,逆着人流,她潋滟的猫儿眼弯了弯,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扬起。
……
一小时后,沈南枝和薄司南再次回到医院,看着病房里一派和谐的景象,沈南枝俩眼珠子险些要掉出来!
王珂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狗儿,一手撸着它脑袋,一手拿着吹风机给它吹毛,脚边铺着一床小毯子,四坨毛茸茸的小黑狗正哼哼唧唧,腻腻歪歪蹭着王珂的大脚丫子……
好一副“夫妻恩爱,父慈子爱”的画面!
沈南枝捂着嘴巴,惊讶道:“王珂,我和司司才不在一会儿工夫,你就喜当爹了?!”
“禽兽啊!”
“对这么可爱的狗子你都能下得去手!”
刚刚关掉水风机的王珂:???
“咳咳咳咳——”
一口口水卡在嗓子眼儿里,他咳嗽了老半天,脸红脖子粗的小娇娘样儿:“老板,你快管管太太啊,这说的什么话!!!”
薄司南高贵冷艳,从不让王珂看到希望,他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回事?”
“……”
王珂独自心痛。
老板啊,我打小跟在你身边,形影不离,亲如兄弟,同出同进,就差穿一条裤子盖一床被子睡一张床,就差了这么一丢丢啊,你就见异思迁……啊呸,是见色忘友……!
“唉!”
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解释道:“这就是被我撞到的那只狗……”
沈南枝眼睛瞪大,走过去,盯着他怀里的狗子看了看。
剃了毛,洗了澡,脏兮兮的流浪狗变成漂亮的小白狗,她眨眨眼:“它长得好可爱呀!软乎乎的!”好想摸摸狗子!
小手刚伸出去,就被薄司南一把抓住。
沈南枝回头看他:“怎么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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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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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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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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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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