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两人相依而眠。
女子明艳灼灼,男人俊美清朗,如同一副画卷。
门外传来了极轻的声音:“殿下,宫中有消息传来了。”
谢长风睁开双眸,眼底没有半点睡意。
他动作极轻的走下床榻,又细心的将门窗关好,唯恐江上的寒风扰了陆宛清的清净。
莫衡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伺候在谢长风的身边,他比谁都清楚自家主子对太子妃的爱护,若是因为他扰了太子妃的清梦,那他就可以选一处地方,直接跳江明志了。
莫衡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将这封快马加鞭从京城送来的信,递呈给了谢长风。
他不敢开口,倒是让谢长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时,谢长风眼眸缓缓垂下,眼底露出了一抹极为讥诮的神情:“哦?”
“原来是白氏死了。”谢长风淡淡道,“她竟然会服毒自尽,倒是让孤有些惊讶。”
莫衡低垂着脑袋,小声道:“属下也没想到,是她身边的方嬷嬷大喊大叫,这才引了人去看,她早就服下了毒药。”
说到这,莫衡隐隐有些恼恨:“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还真是便宜了她!”
“白氏这些年来,所做的恶事又岂止那么几件?”
闻言,谢长风眼底划过一抹极轻的凉意:“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这些年来,她也从未有过一刻舒心。”
没人比他更能看清白氏对皇上的情意,白氏爱而不得,毕生心血培养出的儿子,也死在了大火中,她失去了一切让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只能在冷宫孤苦终老。
想必白氏也是不愿再在冷宫受折磨,这才选择服毒自尽。
他眼神淡淡:“白氏已死,让人将白家余孽悉数铲除干净,剩下的,就不必再追究了。”
莫衡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下意识问道:“殿下,二公主说要替国祈福,前往太行山的太虚观清修,还想将皇后身边的方嬷嬷带上,您看……”
“由她去吧。”谢长风淡淡道,“她掀不起什么风浪,若她不识好歹,再做处置。”
“是。”莫衡飞快应下。
就在莫衡准备离开时,谢长风又吩咐道:“在与南疆的边关接壤处,安排好军队,小九即将去南疆寻解药,务必不能让南疆起别的心思。”
“属下明白。”莫衡的脸色严肃了许多,“绝不会再让南疆得逞!”
谢长风摆了摆手,莫衡快步离开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余清浅的呼吸声。
谢长风趁着窗外的月色,缓缓走进了床边。
见到陆宛清甜美的睡颜,他眼底划过一抹极为柔和的光。
若是外人看见,定不敢相信这人就是令朝臣闻风丧胆的太子。
谢长风动作轻柔的在陆宛清脸上拂过,那些往事,在此刻悉数浮现。
他生下来就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他的母后是最得父皇宠爱的皇后,为了母后,父皇几年都不曾入其他嫔妃的宫殿一步。琇書蛧
母后刚生下他时,他就被封为了太子,有着父皇与母后的宠爱,他的前五年人生,无忧无虑,只需要每日玩乐即可。
父皇十分疼爱他,总是说他天纵之资,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明君,能将景朝基业推上高峰。
他从小有名师教导,无论是武艺还是帝王道,他都得心应手,根本不像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
直至母后再次有孕,身体一日一日的虚弱下来,最后为了生下小九,母后血崩而亡。
那时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天赋,从今以后,母后临终前的模样,总是在他的眼前浮现。
母后说,要他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皇,照顾好小九,要成为不辜负百姓的帝王。
他年岁尚小,却能够看出那些人的恶意。
母后离世,外祖离京,小九也被人抢走了,那个母后所谓的好姐妹淑妃,看着他的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恶意。
那段时间,北狄来犯,父皇疲于朝政,根本来不及管他。
于是他的膳食中被人下了毒,他不过七岁,就中了无药可解的秋水毒。
若是不运用内力,他的秋水毒或许能一直被压制,可他偏偏不愿意,他知道,若是自身不强大,母后与小九的仇,就真的没人能报了。
他答应过母后,要保护好小九,他一定要将小九救出来。
好在是江太医医术精湛,控制住了他体内的毒,只是每次毒发时,那种疼痛深入骨髓,让他无法忍受。
白家势大,父皇与之周旋,费尽心思想要调查出母后当年死亡的真相。
十几年的蛰伏,让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中了白氏的奸计。
他在宝华寺时,身中情药,本以为就要身败名裂,满盘皆输,却没想到,他会遇见她。
醒来时,他看见了一张慌张的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是深深地忌惮。
他被情药控制,理智几乎丧失。
于是她扔下了一个瓷枕,将他打晕。
谁料他又被唤醒,她的眼中写满了惊慌,却偏偏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与他商量对策。
在离去之前,瞧见她这双清澈的眼睛时,鬼使神差的,他竟是落下了一吻。
再后来,他们又在竹林中相遇。
她听见了他与莫衡的谈话,他心中起了杀意。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为震惊。
她说她能解秋水毒。
于是,他便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留下了她的性命,还给她喂下了嗜血丹。
而秋猎那次,她不管不顾的救下了自己,终于让他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
再然后,他乐于看见她因为惊慌而强行镇定的可爱模样,又喜欢她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聪慧,也喜欢看她因为自己而焦急的模样。
在不知不觉间,他被这只狡黠的小狐狸所吸引。
耳边的一声轻咛,打断了谢长风的思绪。
“殿下。”陆宛清紧张的唤了一声。
谢长风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开口。
“我在。”
听得这道温柔低沉的声音,陆宛清方才是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她定定的看着谢长风,漂亮的眼眸中是极为明显的依赖。
她轻轻地靠在谢长风的怀中,口中喃喃道:“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闻言,谢长风并未在意,他只轻轻地揽住了陆宛清的肩膀,安抚一般的轻拍了拍。
可就在下一刻,陆宛清又捏紧了他的手,欲言又止。
待发觉陆宛清眼底异样的神情后,谢长风的眼底划过一道忧思。
“什么噩梦?”谢长风问出这番话时,脑海中回想的,是之前陆宛清的种种异常。
他还未立即询问,陆宛清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水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见状,谢长风眼底忧色更深。
下一刻,陆宛清低低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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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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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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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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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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