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要打发她走?
纪凌月端着碗,表情微微怔了下。
这家伙,刚才还挺配合的,可转眼又变了脸。
翻脸比翻书还快。
“殿下一定要喝啊。”纪凌月不放心地叮嘱。
太子垂眸,表示知道了。
纪凌月起身,把碗递给一旁的白降,慢慢退了出去。
自己给太子传递了重要的讯息,他肯定是需要时间独自进行消化的吧。
屋内,白降把托盘往床前送了送,“殿下,身体要紧,您还是喝药吧。”
太子坐了起来,胳膊一伸,抓起一碗汤药,一饮而尽,接着,又喝干了另一碗。
药很苦,喝完,他抿了下嘴唇,但表情没什么变化。
白术赶紧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温水,双手捧着递上前,“殿下,喝口水润润。”
太子接过水,慢腾腾地喝了口。
眉头微微蹙了下,他说道:“除了白降,都退下去吧。”
太监们躬身退了出去。
白降把东西放回桌上,往床前凑了凑。
太子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白降,他们挖棺时,你便在当场?”
“是的,殿下,我躲在几米外的树上,亲眼看到他们将娘娘用破席子卷着,给抬了出来。行刑之时,我没眨眼睛,一直盯着。”
“广白呢,他当时在哪里?”
“他嫌棺里晦气,只站在几米开外,他们抬出席子时,他走过去瞧了眼,接着就让人行刑了。”
“你现在出发,去昨晚我们掩埋的地方,把席子给挖出来,展开,细细查验里面的尸骨,查验完,速速回来禀报。”
白降眼神闪躲,“这?”他表情恐慌,“已故娘娘的尸骨,奴才,奴才怎好?”
他声音有些哆嗦了,那可是太子生母的尸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扒拉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恕你无罪。”太子烦燥地说道。
白降尴尬地张了张嘴,眉头一拧,为难地答了声:“是,殿下。”
今晚这份差事,可真真是为难他了。
他胆子大,倒不怕什么鬼啊之类的,就是觉得娘娘的尸骨,他不敢亵渎。可太子非要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查验。
他这头出发了,喝了药的太子,精气神也缓了些。
着人整了一大木桶的热水,自己坐进去泡了会儿。
膝盖那里犹如针扎一般地疼。
太医说治愈是难了。
这都是他自己由着性子跪出来的毛病。
当时跪的时候不觉得。
心痛到体会不到身体的伤痛。
这会儿缓过来,身体便开始受罪了。
泡完澡,换了衣服的太子坐到了屏风前,找了本关于兵法的书,安静阅读。
白术老老实实地守在一旁。
劝慰的话就在嘴边,他张了好几次嘴,还是没敢开口。
太子自律性极强,很多时间都是处在学习的状态。
学诗书五经,学兵法,学刀法剑法,学用兵之道。
今天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他依然没有忘了学习。
子夜时分,白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子凉气。
他怕将凉气过给太子,离着三四步远,便噗通跪下了。
白术知他有要事禀报,很识眼色地退了出去。
太子抬眸,目光灼然地盯着白降,“说,查验结果如何?”
他一晚上心神不宁,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白降表情有些忐忑,稍事踟蹰,回答:“殿下,奴才仔仔细细查验过了,席子里卷着的是尸骨不假,”他顿了下,在太子凌厉的眼锋中,他喏喏回答,“但,但是,那尸骨,明显不是人的尸骨,奴才举着灯笼查看半天,应该是,应该是两条狗的。”
太子浓眉一挑,“什么,两条狗?”
他又跪又哭,血泪横流,肝胆俱裂,竟然,竟然是对着两条狗?
白降抬起袖子,轻轻做了个拭汗的动作,“殿下,奴才起初也是不信,可举着灯笼再三查验。的的确确是狗的尸骨。残缺不全,不是两条整狗的骨头……”
他看得相当仔细,是两个狗脑袋,六条狗腿,但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了。
太子眸色里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盯着白降灰蓬蓬的脸,这一天的劳累奔波,加之昨晚的操劳,白降憔悴得眼窝都凹陷下去了,更别提脸上一道道的灰印子。
他来去太急,根本没空打理他自己。
白降是太子的贴身太监,打小便守在太子的身旁,全世界谁能背叛了太子,白降不会。
真是惊天一个大闷雷在太子头上噼里咔嚓地炸开。
他为了两条狗骨头,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伤心欲绝之下差点儿把小命给交待了。还能有比这再荒谬的事儿了吗?
白降往前跪行几步,小心觑眼太子的神色,硬着头皮劝道:“殿下,虽说您这两天受了点儿委屈,可细想想,席子里卷着死狗,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眼神凉凉地看着他,白降吓得眼睛直眨,“殿下,这不就说明娘娘的棺墓没动?没惊扰到她老人家?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儿?至于殿下这两天受的委屈,天知地知,殿下知,奴才知,再无旁人知晓。奴才现在就把这段记忆从脑子里删除了。殿下尽可放心,天下无人再知晓此事。”琇書蛧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白降举起右手,沿着自己的额头,从左至右,使劲刮擦了一下,像是这么一做,记忆便消失了一样。
动作虽幼稚,但多少愉悦了太子的心情。
他恍然叹息一声,默许了白降的看法。
停了会儿,他问道:“查验完之后,你怎么处理的?”
白降:“就,就散在那里了。”
如果是娘娘尸骨,他肯定得磕头作揖地埋回去,可既然知道是狗的骨头,他还费那劲干什么?
为了保密,挖和埋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来干。
他也想省点儿力气。
太子眼神收回来,默默盯着桌上翻开的兵书发怔。
一向骄横跋扈跟皇后一个鼻孔出气的纪凌月,他怎么有点儿看不透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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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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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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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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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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