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天雷滚滚,生起是缘,生寂是灭,若无生之所念,生死本无差别。
正是那景、那物、那人,令人看不厌,甚思恋,才有生之所念,外物之形始于心终于心,看淡的是生死,看透的远远超过了生死。
陆山民静默盘膝,神游千里万里,历时过去未来,侵入肺腑的内气缓缓流动回归窍穴,悄无声息的滋养着破败的身躯。
忘我忘物不是放弃了生死,恰恰是为求生。绝处逢生不常有,绝处求生才可为。不到最后一息,掌握生死的永远只有自己。
高大的身躯已经站在了小妮子身前,越过小妮子的头顶,能看见盘膝而坐的陆山民,他的面色安详,恍若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知。
“死到临头还能入定,你们真是一群有趣的人”。
不远处,裹挟着强盛气息和杀气的海东青已经能看见身影。
薛猛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终于到了,这下人齐了”。
说着,手里的匕首缓缓刺向小妮子的咽喉。
小妮子睁大眼睛,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抹纤尘不染的微笑。
薛猛的手不自觉停顿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震撼,不过刹那之间脸色又恢复了冷漠,手腕一用力,刺了过去。
海东青心里一沉,用尽全身力气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咬着牙疯狂催动内气再次提速狂奔。
下一刻,预想中的鲜血飞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薛猛手里的匕首陡然停在了半空,刀尖在小妮子喉咙前竟是无法再进半分。
陆山民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一手握住了薛猛的手腕。
“吼”!!!!
全身的内气尽数融入肌肉之中,杀气、怒气、戾气灌注与双拳之上。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每一拳带着天崩地裂之力打在薛猛的胸口。
薛猛山岳般的身躯一路后退,撞断了路灯灯柱,撞断了街道旁的行道树,在柏油路上留下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吼”!!!!
陆山民倾注着全身所有力量,双臂鲜血淋漓,裸露的上身肉眼可见血珠一颗颗冒出。xǐυmь.℃òm
“吼”!!!
他的眼角流出鲜血,嘴角流出鲜血、耳朵、鼻子、嘴巴,一具来自地狱的杀神疯狂的压榨着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潜力。
小妮子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晶莹的泪珠滚落到脸颊。
海东青一声怒吼,“陆山民!你找死”!
陆山民浑身浴血,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谁敢动小妮子他就和谁拼命,谁敢伤害小妮子他就将谁碎尸万段,不管对方是谁,无论对方有多强大,唯有一命搏之。
“砰”!陆山民用尽力气打出最后一拳,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全身被鲜血覆盖,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一袭风衣闪过,海东青余光瞥见陆山民的样子,满脸是血,双目空洞,已是不知生死。
愤怒、心痛、悲伤、、、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没有停下查看陆山民是否还活着,一闪而过奔向薛猛。
“带他走”!!
薛猛止住后退之势,心脏剧烈跳动,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金巨石无法呼吸,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才艰难的吸进了一口空气。
“你们,谁也、、不许走”!
小妮子强忍着全身经脉的刺痛,一步步挪向陆山民,将他扛在了肩上。
“山民哥,小妮子带你回家”。
.........
.........
大厅里的灵堂已经搭好,所有人都换上了一身素服,纳兰子冉跪在棺椁旁添油烧纸,低声哽咽。其余纳兰家子弟跪在两旁,大厅里笼罩着冰冷的悲凉气氛。
纳兰自建独自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像一尊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阿英站在一旁,一双美眸呆呆的看着纳兰子建,毫无疑问,少爷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哪怕是悲伤,也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少爷,你在想什么呢”。
“有人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发出明亮的光芒为后人指路,你说哪颗星星是爷爷”。
阿英抬头望天,不知如何作答。“少爷,爷爷活到了九十多岁,是高寿,你不必太过伤心”。
“我不是伤心,只是有些不习惯”。
“少爷,进去吧,外边风大”。
纳兰子建摇了摇头,“以前爷爷常在院子里给我讲学,这里能听到他的声音”。
“哦”。
“阿英啊,你有没有理想,或者说执念”。
阿英想了想摇头,“没有,如果有的话,少爷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纳兰子建笑了笑,“那你知道我的理想吗”。
“少爷想继承爷爷的遗愿,让纳兰家获得新生,也想去看看人生百态世间万物是不是像圣人所写的书那般”。
纳兰子建低头看向阿英,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少爷,其实我更喜欢逍遥自在的你,不用费神费力,想到哪里就是哪里,随波逐流还乐得逍遥”。
纳兰子建笑了笑,“这一点你倒是和陆山民挺像,没有梦想没有目标,只是默默的埋头前行,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阿英点了点头,“路总要一步步走,谁都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与其想得多不如做得多”。
“阿英啊,今天你的道理特别多啊”。
阿英沉默了半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少爷,你太累了,何必为难自己呢”。
纳兰子建含笑看着阿英的眼睛,阿英下意识低下头躲过,“少爷,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纳兰子建转过头再次望向天空,“阿英啊,你说陆山民现在在干什么呢”。
“平阳县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他不会死在那里了吧”。
纳兰子建摇了摇头,“我这个表妹夫啊,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每每总能给人意外的惊喜”。
阿英瘪了瘪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哪能每次都碰上好运气”。
“呵呵,别看他傻头傻脑,但正是因为这股傻劲儿就胜过了太多人,他不需要运气太好,只要运气不是太坏就够了”。
“少爷,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表小姐的事”。
“不告诉他,他怎么知道梓萱为他所做的付出,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着急”。
“可是,他要是去找表小姐,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阿英转身朝纳兰振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纳兰振山面带忧愁,和纳兰子建并肩而立。
“老爷子咽气之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哦”。
“你不应该让他失望”。
“我从没让他失望过”。
纳兰振山皱了皱眉,“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应该商量”。
纳兰子建淡淡的看着纳兰振山,“二伯,你想怎么商量”?
“子建,听二伯一句劝,好好做个富家公子,一辈子逍遥自在”。
纳兰子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把家族所有档案资料交给我,我保证从此不过问家里的任何事情”。
纳兰振山脸上浮现出淡淡怒意,“你非要把家族拉入深渊才罢休吗”。
纳兰子建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二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这几十年纳兰家走得太顺了,你看看屋子里的那些人,沉浸在家族的辉煌中无法自拔,早已忘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创业难守业更难,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居安思危,团结一致让纳兰家这艘大船平稳的行驶下去”。
“不破不立,唯有在熊熊烈火的锻造中才能涅槃重生”。
纳兰振山无奈的闭上眼,“我早知道和你商量也没用”。
“所以呢”。
“子建,所有人都不希望纳兰家破裂”。
纳兰子建微微一笑,“所以你对我动了杀心”。
纳兰振山猛然睁开眼,“老爷子临死前再三叮嘱子冉不要为难你”。
纳兰子建露出玩味儿的笑容,“子冉一定以为是爷爷在为我求情”。
“子建,所有子孙中,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你”。
“二伯,子冉听不出这话的真意,你难道也听不出来吗”。
纳兰振山紧紧的盯着纳兰子建,“他现在是家主”。
纳兰子建淡淡一笑,“爷爷不让他为难我是知道他不是我的对手”,说着含笑看着纳兰振山,“爷爷除了叮嘱子冉不要与为敌之外,还叮嘱你如果我不可控制就杀了我”。
纳兰振山心头猛然一颤,老爷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振邦,子冉不是子建的对手,如果事态恶化,你要挺身而出大义灭亲。”。
纳兰子建悠悠呼出一口气,“让子冉置身事外占据大义,黑锅由你来背,二伯,真苦了你了”。
纳兰振山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为了纳兰家,我纳兰振山即便身败名裂挫骨扬灰又算得了什么”。
纳兰子建含笑搂住纳兰振山的肩膀,“二伯,明知道说不动我还和我说这么多,谢谢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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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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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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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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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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