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鬼缄默不语。
鬼王暂时也懒得理他,对我安排道:“小子,你可以走了,尺留下,按照那天交代你的,比赛途中再取回去。”
我还没回应,那四张人皮就不忿的叫喊道:“这小鬼头戏弄了我们的主人,岂能轻易放他走?人走可以,皮留下!”
鬼王似乎没料到对方敢呛声,怔了一下,然后降临到那张人皮面前,嗤嗤低笑“你再说一遍?”
人皮的喉头蠕动了一下——啪!
鬼王突然拍出一爪,那张人皮当场四分五裂,藏在里面的魂魄也灰飞烟灭!
“三哥!”另一张人皮悲愤叫喊。
鬼王直接将它撕了起来,虽然脸庞隐藏在黑雾中,但想来鬼王的笑容很阴鸷。
“不服?”
对方还没来及回答,鬼王就将它当成了辣条,撕着吃了!
其他两张人皮吓得瑟瑟发抖,躲到人皮鬼后头。
人皮鬼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怕了,还是不在乎。
“呸!跟抹布一样,真他妈难吃!”
鬼王扔掉残渣,身形猛然暴涨,鬼气暴泄!
一丈、两丈……短短几秒钟,鬼王就膨胀成了十几丈的庞然之躯!
就像是一头搁浅的、高度腐烂的鲸鱼,它的魂体尽是残肢断臂组成,臃肿的挤满了大半个洞府!残肢中无数张人脸涌动,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也直到这一刻,我终于看穿了鬼王的真面目。
他自己的灵魂,被这万千阴魂围蹙在最中央,坐在人头砌成的王座上;
他死前穿着威严肃穆的黑色中山装,死后的灵魂也是那个模样,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斜搭着二郎腿,右手慵懒的支着鬓角,长发扎成了凌厉的朝天尾,仅有寥寥几缕自然卷的发丝从右眼尾处垂下。
他剑眉星目,一双墨眸如星海般深邃、凌厉,脸庞冷峻,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皙、薄唇如一瓣樱花,英气凌人,俊朗无双。
他也有像将夜那般完美的美人尖,但如果说将夜是个明媚儒雅的美男子,那这鬼王就是个邪异狷狂的妖孽,慵懒的坐姿也掩藏不住他凌厉强势的气魄。
“是你???”李娜突然惊呼道。
我愣了愣“你见过他?”
李娜轻轻摇头,脸色沉重道:“未曾见过,但听那位王公子说过。”
“王罂?”
“嗯……我听王公子说,他的灵魂,其实早在数百年前、甚至可能是上千年以前,就已经飘荡到泣妇林了,是被茅山镇魂塔下那具女尸的气息吸引来的,只不过他的肉身被砍碎分葬于各处,灵魂也就四分五裂、迷乱不清,十几年前尸体被缝合后,他才算真正苏醒。”
“我死以后,才知道我一家占据的那间木屋,是人家王公子的,他这人很好,也没有怪罪我,而且他很孤独,时不时会找我聊天。”
“他跟我说起过,说尸体被找回来以前,他的灵魂虽然迷乱不清,但依然能记得当初看见过的一些画面。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夜,上千只冤魂厉鬼盘踞茅山上空,敲锣打鼓,招摇过市!在前面开路的,是七只强大无比的鬼王!”
“而这支由北方进犯而来的鬼魂大军,居然抬着一顶模样很像棺材的轿子,轿子里一名青年男子正襟危坐,手里攥着宝剑,英气逼人,一副要酿造腥风血雨的杀意。”
“它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了茅山,然后一道金光刺破了夜空,紧跟着山上那个大阵就启动了,万千鬼魂尽遭屠戮!这名青年男子下场未知,总之是没能出来。”
“王公子说,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名青年男子特别俊朗,而且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
“说完了没有?”鬼王哼道。
李娜急忙闭上了嘴。
鬼王看向人皮鬼,冷笑一声:“吃了这么多年草,也该换换口味尝口荤的了,你想成全我?”
草是指那三万多只弱小的阴魂,荤,自然就是指强大的人皮鬼了!
人皮鬼面无表情,喉咙中呜咽了什么。
旁边的人皮奴仆顿时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道:“我、我家主子他……骂脏话了。额……还说他今天就是要活剥了这个小鬼头,你有种杀了他。”
我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还不够了解人皮鬼的真实实力,但想来也是打不过这只鬼王的!它居然还敢如此叫嚣,不是找死吗??
鬼王却也没动怒,只是邪魅的勾起了嘴角。
“老头子向灭魔教承诺过,说等到江流儿十九岁,就杀了他。于是你心心念念在这里摆坛招魂,却始终未有成效。于是,你猜你那真神不仅是肉身被杀,连魂魄都被斩掉了?”
“你这辈子,就是为你那真神而活的,他死了,你的生命也就没意义了,你心灰意冷,想要寻死,早些结束痛苦。”
“可你自己杀不了你自己,所以,你就想借我的剑?”鬼王缓缓直起身子,戏谑的冷笑“但我这一剑,是斩天用的,你也配?”
人皮鬼沉默了片刻,径自朝我飘过来;
看似想对我动手,实则是在寻死!
鬼王微微蹙眉,随手一挥,一股磅礴的鬼气就将人皮鬼镇住了。
鬼王缓慢的走下血肉台阶,背搭双手,冷淡的俯瞰着人皮鬼。
“你做了我六十年看门狗,我不想杀你,你也毋须寻死,你的信仰,还并未消陨。”
鬼王看着我,眼神复杂道:“他不是装的,他的确就是你苦苦等了一生的那个人,只不过他的命理被篡改了,由纯阳,篡改成了纯阴,不然他也活不了这么久……”
人皮鬼浑身一震,虽然没有眼珠,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震惊与兴奋。
他很紧张的把椅子搬过来,请我入座,一边指挥那俩人皮奴仆继续唱戏;
可我根本不喜欢听《白蟒台》,也不是他想找的那位“真神”,我就是江流儿。
人皮鬼见状,居然直接跪倒下来,给我磕响头。
我急忙扶起他。
看着这张跟我八九成像的面容,我心里涌过万般情绪,忍不住的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人皮鬼怔住了。
感受着我手的温度,他似乎温暖到了心里,突然哭了出来,泣出的都是血。
然后,他的皮囊在我眼皮子底下融化了,皮化成肉,肉又化成了血,使得一地泥泞。
那两张人皮,也系数化成了血。
这诡异的一幕,令我不知所措。
鬼王冷淡的看着我:“还不快走?”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将李娜收回魂魄中,转身离开。
却猛不丁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下意识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是一根铁链……
方才被埋在土里,现在被这满地血水冲刷出来了。m.χIùmЬ.CǒM
我本能的将铁链牵起来,发现这铁链居然一直延伸到了那三个神秘的溶洞里,而且足足有三根。
而链子的另一头,就泡在那口血池里。
“好奇是么?”鬼王笑道:“你可以去看啊,我不拦着你,但看了也没用。你的命运就像扛着塌下来的苍天,连个指路的星星都没有,你只能循着本能往前走。”
我犹豫了一下,就顺着铁链走到了血池旁边;
我再次使出了百鬼夜行,却不是为了攻击谁,而是号令阴魂附到那血池里数不尽的尸体中,自行爬出来;
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具又一具行尸,拖着泡烂泡化了的残骸,从血池里爬出来,转眼就在池边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血池的水位随其下降,逐渐暴露出了被这血肉埋葬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当场感到头皮发麻,还有些想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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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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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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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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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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