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惜院中出来,脱离了原先的情绪后,乐洋的思考客观了些,他开始想,白最大的悲剧不是在有可能今生都要在长惜院劳役,而是白看待事物的方式太悲观了。
白有住的地方,穿得衣服料子看着也很好,闲在亭下和他聊了那么久的天也没人催促干活……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工作呢!
矫情!
想是没过过真正的苦日子,想要得太多了罢。
……可能要的不一样,看的也不一样吧!
像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大多想的是生活,而白却想得更远。自由?……活着才能讲自由,知足才能常乐。
想着想着,乐洋也就回到了花府,慢慢也走到了花千宇的卧房——果然,公子还在看书。
注意到乐洋在悄悄靠近,花千宇的双眸依然没有离开书,他只问:“吃了吗?”
乐洋这想起还没吃晚饭,他老实说:“没有。”
“转身,往前,左拐。”
乐洋听从指挥。
“桌上有点心,你当晚饭吃吧。”
“好。”乐洋下意识回应。
回过神后,他便走到桌前,动手看餐篮里有什么。他掀起篮盖,首先见到的是糯米糍,把第一层拿出,放在桌面上,便见第二层是枣泥酥,拿出第二层,可见最里层的豌豆糕,每种分量都不多,但做为饭后甜点是足够了。乐洋看向花千宇的方向,虽然被屏风挡住,见不到人,但他能确定他的公子还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风流倜傥!
他很感动。
乐洋把盘子都端了出来,感激涕零地拿了一块糯米糍下口,心想自己果真活得太好了。
“公子,你不吃吗?”
“不吃,我不喜欢吃甜的,你不是知道?”
“嗯。”说完乐洋又拿了一块糯米糍下口,顺便拌了一块豌豆糕。
开了胃的乐洋嘴停不下来,到半途才想起来:“公子,有糯米糍啊,你不是挺喜欢的嘛?”
眼不离书的花千宇回话:“哦?那拿过来。”
乐洋看着空了只剩下一颗糯米糍的白玉盘子,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公子,被我吃剩一颗了……”他习惯把喜欢吃的放到最后,这里他更喜欢枣泥酥,所以豌豆糕和糯米糍都吃得差不多了。
“吐出来。”花千宇淡然道。
“公子……”
乐洋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不想还没求饶,花千宇就补了一句:“开玩笑的。”
“……”
有意思吗?
……
洗三仪式过后,花千宇终于能抱一下小侄儿了。他让乐洋在房门口等候,自个溜进房间。
“嫂嫂,”花千宇拉来椅子,在床边坐下,“我能抱一下映雪吗?”
坐在床上沈淑芸点头,她将怀里的花映雪抱到花千宇面前,叮嘱:“小心。”
“嗯。”
他双手接过,沈淑芸确认孩子被抱稳后才松手。
花千宇有模有样地抱着婴儿安抚般地摇晃了两下。花映雪见到初见的生人,竟也没哭,他眼睛像是睁不开般半眯着,但手却举高了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很无力。
花千宇伸出食指,低头逗弄小映雪:“明明是春日里生的,为何要叫映雪呢?”
沈淑芸笑道:“因为名字是孩儿他爹在冬日取的。”
“这是不是太随便了?”他说着,抬头看沈淑芸,花映雪此时恰好抓住了花千宇的食指。
“也不算是……那时出了点状况,大夫说我身子虚,孩子可能保不住,墨郎就看着地上积雪,给孩子取了‘映雪’这个名字……映雪花便是梅,梅高洁,更坚毅。墨郎希望我们母子都能安然度过寒冬。”沈淑芸垂眸回想,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千宇真是糟糕,这么大的事半分都未能知晓。”
花千宇抬头,沈淑云也看向他。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和墨郎不说罢了。淑云不能总使你们担忧。”
“嫂嫂见外了。”
“不说这些旧事了,”沈淑芸眼睛笑得弯弯的,打趣,“小叔喜欢孩子的话,可有想好何时成家?”
花千宇弯弯被抓住的食指,笑道:“陪着玩玩还成,真要照顾小孩我可不如墨哥有耐心——别说墨哥了,约莫连树哥都不能及。”
“二叔,”沈淑芸掩嘴笑,“二叔不是比千宇更难安定?”
“那嫂嫂可有想给树哥说个媒?正好他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倒是好主意,我明个就找人问问。”
“欸,”花千宇阻挠,“嫂嫂才坐几天月子?可不能乱动。”
沈淑芸摇头:“足够了,再躺着不动,我就走不了路了。”
花千宇摆摆手:“嫂子身子虚,该多歇歇。”
沈淑云也担心坐月子期间出卧房会被外人道不是,虽然府里除去下人就只有她一个女子了,下人不敢出言责备,男子也不懂这方面的陈规,但有人的地方就有闲话……
确实不能出门,但只把人叫来的时候不下床就行了吧?平日门窗紧闭,除了贴身丫鬟也没人知道她在房里走动。
“没事,我会让喜鹊去找人过来。”
闻言,花千宇看向丫鬟喜鹊,后者收到目光,行了一礼。
花千宇回头对沈淑云微微一笑:“不着急,树哥这次回来会留个大半年。”
“那再看看吧……小叔可帮我一忙?”
“但说无妨。”
“帮我找人给墨郎说个媒。”
“嫂嫂是想给墨哥找个妾室?”
她点头:“多几个也无妨,大户人家的公子岂能没小妾?何况我这身子,这次虽然顺利,但往后也许也添不上半个丁了。”
“墨哥怎么说?”
“他只说再看看。但这都看了快两年了,还是那句‘再看看’。”
“嫂嫂都说不动了,千宇岂有能耐?”
“且试试。”
“好,千宇会试,但——逼着墨哥找一个上不了心的女子,岂不是害了人好姑娘?”xǐυmь.℃òm
闻言,沈淑芸别过头,悄悄抹了把眼泪,她回头,对花千宇笑道:“来日方长,只要肯找,总能找到钟情的。”
花千宇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声焦急的喊声吸引去了目光——
“小公子,小公子!”
声源显然就在门外。
“这里是少夫人的寝房,你不能进去。”守在门外的丫鬟阻挠道。
“我有要事!”
“有什么要事我来传达。”
“陛下……内官……”
花千宇将花映雪交还给沈淑芸,向她点了下头,后者也点头回应。
来人组织好语言,才道:“大堂来了位内官让小公子去听陛下口谕。”
花千宇拉开房门,对传话的小厮道:“好,这就去。”
……
“来了来了!”小厮赶在花千宇前对万八道,说完就留在了门旁,没有进去。
万八看向小厮身后,直到看到本人出现在门口,才恭敬道:“公子来了,那老奴也能宣读口谕了。”
大堂里只有花决明和花千墨,以及刚进门的花千宇,三人皆行揖礼,细听口谕。
“陛下有命,宣当今文状元花千宇即刻入宫觐见!”
皇帝的命令,不管是什么都只能应下,没有推托的空间——
“遵命。”话音甫落,三人皆平身。
但……就这样?
就这样的话,有必要等他来才宣告吗?
花千宇再一次感受到皇室的诸多讲究。
不过从口谕里特地加上“文状元”三字来看,花千宇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看向花决明,恰好此时万八再度开口:“那么,小公子请随老奴进宫面圣。”
花决明刚上前一步,万八便言:“陛下有言,相公也可同行。”
“陛下可说何事?”
“这陛下没说,相公见了陛下便知。”
……
偌大的书房里,此时只有三人。安清玄停下批改奏折的手,对躬身行揖的两人道:“两位爱卿免礼。”
两人直起身。
“千宇下月也要十五了吧?”
“是。”花千宇回应。
“虽年少,但殿试一面,可见卿八斗之才,又有高尚之德;才思敏捷,又有超凡武艺。博古通今,能观天下——花丞相之子皆非凡也。”安清玄有意停顿,将说话的机会留给花千宇。
花决明作揖:“承蒙陛下抬举。”
花千宇在旁试着从细枝末节中思索安清玄说话的真正含义……
他这是被皇帝拍马屁了?陛下怎么知道他会武?
“千宇在殿试上有言,天下若想长治久安,当以民生为重;若想百姓安居乐业,当有二,一保我大宁不受外族侵犯,二保为官清廉;若想官员都约己爱民,光在选官伊始以言论甄选远不能成,还需有深入监察、督促者。”
“为此朝廷也设置了不少职务,但朝廷始终难揪出一个两个贪官,为何?是官员们都恪尽职守了吗?非也,若是如此,便不会年年都有百姓不顾生命危险,长途跋涉来京上访。”
“问题可能有二:一者,在监察到访前,被访官员提前收到消息以扮出政通人和的假象;二者,负责监察的官员与被访官员沆瀣一气……卿曾给出解决方法,可否再阐述一遍?”
果然……此行不简单。
花千宇合上眼帘,再睁开,泰然道:“方法有一,步骤为二:一,陛下派出朝中无势力,甚至明面上无官职且可信任者微服私访,令其将所见所得书于秘折呈奏;二,在相近的时日里多派一名甚至是多名相不知身份且互不为亲信的官员照步骤一再执行。出发前需告知他们其他监察的存在,以相互牵制。”
安清玄点头,接着道:“今我大宁定都洛城,位中原,而南部偏远,非朕鞭长所能及,朕几番派人南下皆无法改变南部贫困难安的现状。唉,既然皆为大宁子民,怎能只有朕脚下的百姓乐业安居?”
皇帝的话让花千宇越听越觉不祥,果然——
“爱卿可为朕解忧?”
这句明摆着让他以一个小小监察的身份南下。
花千宇暗暗咬牙,心中郁结越乱,竟久久不能回话。
安清玄沉下声:“卿有不愿?”
花千宇躬身抬手作揖:“主忧臣辱,宇当赴汤蹈火。”
“好,”安清玄甩手,将手背在身后道,“朕即刻封你为监察御史,自洛京起一路向南,抓贪官,除奸恶,为百姓谋福,为朕平天下!”
花千宇和花决明同时下跪,低头,推手举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该如此,他一个堂堂状元,竟然只得了一个从八品的小职位!
“此去路途遥远,朕留一月给卿准备,正好让卿举行完束发礼。”
“谢陛下。”
——还要被“流放”南方,远离都城!
“平身。”
花千宇这次起身起得极为艰难。
他曾经想过皇帝也许会不顾他的年纪给他个职位,但怎么也不该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他可是状元啊?他可是花千宇啊!
他关于未来的展望以及计划,在这一刻完全被打破了。
去南方?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许到时候北疆的战争都打完了,他也救不了他那被迫和亲的可怜姐姐。
是啊,监察御史是很重要的存在,但他一点都不想担任。
——只要不是我,谁都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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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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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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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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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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