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位于镇上的一处偏郊,虽然地方有些偏僻,却也因此地价便宜,房子可以盖的大些,三层的小楼,前后各有一个院子。
回到家里,夏小迟自去了后院,将采来的草药一一铺上,晒干。
夏小迟的养父何星是个大夫,家学渊源,祖辈就是从医的。后来考入云和医科大,受当时的新潮主义思想影响,写了封家书给老父亲,言“时代变迁,我辈当顺应时势,不可抱残守缺,当公开秘方,申请专利”云云。
大意就是咱们家的秘方应该拿出来申请专利,然后成立药厂,走出国门,造福天下,争取早日上市,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此乃利国利家之大计,若老爷子慧眼识珠,再奖励零花钱三千,是为最佳。
本以为一封家书写的珠圆玉润感人肺腑胸怀天下目光远大,定能让老爹老怀欣慰,感何家出了个好儿郎,没想到老爷子见信大怒,亲自杀到云和市把何星从医科大揪出来后一通胖揍,痛骂儿子不肖,竟然妄图公开秘方,可谓败家败到了极致。
何星的振兴家业大计失败,关键还是没要到钱。零花钱是用来给岳珊珊安胎的——不偷吃禁果的年轻人不是合格年轻人,结果有一次岳珊珊走路摔跤,动了胎气,孩子流产了。
不久后老爷子生病,需要去医院开刀。老爷子认为自己就是大夫,去医院有损声誉,坚决不去,挺了两个月后没挺过去,追随亡妻去了。
临终时老爷子把梁沟镇的那个祖传诊所和一百三十二张祖传秘方交给何星,叮嘱无论如何不可丢了家业。
于是何星就从医科大的高材生彻底成了粱沟镇诊所老板,岳珊珊也跟着嫁了过来。
因为流产的缘故,医院说岳珊珊恐怕很难再怀孕,两口子便开启收养模式,五年时间先后收养了三个孩子。
二十九岁那年,岳珊珊成功怀孕,生下何来。
可就算这样,收养收出惯性的何星夫妻还是又收养了夏小迟。
夏小迟也因此成为何家最后的被收养的孩子。
这刻夏小迟正在晒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冲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七岁小屁孩,手里还拿着把水枪到处乱滋。
小姑娘长得粉嫩,圆嘟嘟的脸蛋,一对朝天髻,甚是可爱,就是口气不那么和善。
大眼瞪着夏小迟,喊道:“夏小迟,我养的热带鱼呢?”
夏小迟心一跳,表面不动声色:“你养的热带鱼关我什么事?”
洛依依便哼了一声,取出一根鱼骨头:“人证物证都在,你还不承认?热带鱼你都吃?你以为你是粤洲人啊?”
人证?
夏小迟怒了,瞪向旁边的七岁小男孩:“何来,你出卖我?”
何来一哆嗦:“姐给我买了梨膏糖。”
夏小迟大怒:“一份梨膏糖就让你出卖我?你还有没有底线啊?”
何来认真摇头:“不是一份,是半份,我和姐一起吃的。”
“……”
洛依依把鱼骨头砸向夏小迟:“赔我的鱼!”
夏小迟忙躲开:“谁叫你上次阉我小白鼠的,它还是个孩子!”
“我那叫科学实验!”洛依依一记钢体拳打过去。
“那我这就叫以身试毒。”夏小迟急闪,匆忙下撞翻草药筐。
“热带鱼没有毒!”洛依依一个扫堂腿过来。
“废话,有毒的谁吃啊。”夏小迟跳起来躲,理直气壮。
洛依依一愣,觉得他这逻辑听起来还算通畅,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时又理不明白。
看她发愣,夏小迟得意:“怎么样?没话说了吧?要讲道理,要以德服人!”
洛依依冷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德服人。”
说着突然掏出一物,对着夏小迟滋了过去。
“我操!”夏小迟喊了一声,已被放翻。
洛依依手中拿的赫然是个电击器。
旁边何来还兴奋的冲着躺倒在地的夏小迟打水枪,大喊大叫。
夏小迟悲愤大喊:“电击器也叫以德服人?”
洛依依高傲的扬起小下巴:“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德!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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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依依是何星夫妻收养的第三个孩子。
因为“入门”比夏小迟早,为此洛依依认为应该按师门规矩来,先入者为大,所以夏小迟该叫自己姐姐,夏小迟肯定不干啊,喊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小丫头做姐姐,这还要不要混了?
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下,没事就要斗一斗。
对于何家人来说,这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
以至于当何星夫妻回来,看到满地的水和打翻的草药筐时,心情是很欣慰的:“竟然只翻了草药没烧房子,孩子们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
旁边岳珊珊也连连点头:“是啊,开始懂得体恤父母的不容易了。”
夏小迟正在给自己治伤,听到这话有些听不下去:“过分了啊,没看到我被弄伤了吗?”
“妈来了!”岳珊珊冲过来抱住儿子亲了一口:“你这次算是被依依给打败了?”
“她用了电击器。”夏小迟回答。
岳珊珊一呆:“内斗的前提就是不许动家伙,洛依依你这是耍赖啊!还有电击器不是你现在能用的,没收!”
后面这两句是对屋里喊的。
洛依依不忿的做了个鬼脸。
“算了,不和她计较。”夏小迟道:“偶尔让她赢一次。”
岳珊珊是了解儿子的:“回头再偷偷报复回来?”
夏小迟的性子,是能背后阴的就绝不正面硬刚。虽然他比洛依依大六岁,但在和洛依依的“对决”里,基本就没用过正面武力,因为在他看来这叫欺负人,不是兄妹相处之道,背后阴人就无所谓了。
虽然说这人生逻辑有些奇葩,却至少让兄妹之间的对抗处在一个“和谐”氛围内。
这刻听到老妈的说法,夏小迟打了个哈哈,也不说话,算是默认。
岳珊珊看到他手腕上带着的珠串,有些好奇:“这是从哪儿来的?”
“哦,捡的。”夏小迟回答。
这件白恩飞死都不肯放手的珠串,夏小迟拿到手后,也曾反复看过,却没发现有什么用,就是一串珠子。夏小迟甚至使用了传说中的滴血之法,结果也没鸟用。
所以就干脆带在手腕上,看看能不能肌肤相亲后让它非卿不嫁自动归顺。
这刻岳珊珊问了,夏小迟就把珠子给母亲看。
岳珊珊拿过珠串看看,嘟囔道:“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花里胡哨的,还只有七颗。”
珠串一般看大小有十二到二十余颗不等,七颗珠子要想正好遮住手腕,那这珠子得非常大了。这七颗珠子只和普通的弹珠差不多大,所以带在手上,一半是珠子,一半是绳子,一点都不好看。
再加上七颗珠子七种颜色,从审美上来说,也确实有些花里胡哨了。
“是啊。”夏小迟回答:“关键还小,做手串嫌少,也不知谁弄这么一串,典型一半吊子。”
“没事,我帮你加几颗,凑成完整的。”岳珊珊说着拿着儿子的手串进屋。
夏小迟很想说这是仙人的东西,听说仙人的东西都是有规矩的,乱了可能就不灵了,不过看老妈那热心的样子,终究是没说出口,要不还是等下次找机会偷偷拆了吧?
回到自己房间,夏小迟开始上网。
打开十度的网页,夏小迟输入七色手串,可惜搜到的却是一堆网店卖家的消息,并没有自己要的关于七色手串的信息。
夏小迟又输入白恩飞,这次到是有了结果。
感情这个白恩飞还算个小名人,在仙人三榜中,位列新秀榜第七十二位。
他是飞仙门第三代弟子,师承混沌山人。混沌山人之所以叫混沌山人,是因为这家伙是个大酒鬼,据说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一个时辰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剩下那一个时辰,属于睡死状态。
混沌山人收了五个徒弟,白恩飞就是混沌山人五个弟子中最小的一个,再往上四个师兄弟,分别是成恩浩,林恩枫,李恩贤和宋恩俊。
仙门没有字辈的规定,不是同一门下必须取同一个字。但是混沌山人觉得凡事要讲规矩,所以硬给自己的弟子立字排位,不图别的,就图个一家人齐齐整整,虽然他自己是最不齐整的那个。
知道了这点后,夏小迟开始盘算起来。
这白恩飞是个有师门的,那估摸着他的死会引来师兄弟。自己虽然没拿剑,却终究是拿了串,所以凡事还得悠着点儿,小心点儿。
或许老妈给手串加珠子的做法也没错?
正考虑间,就听何星喊:“吃饭了!”
“来了!”
听到开饭声,孩子们所有的顽皮全都放下,纷纷从楼上跑下。
夏小迟到的时候,何来和洛依依都到了,旁边还坐着一个顶着西瓜头的年轻人。
他叫江英杰,何星岳珊珊的长子。
“大哥好。二姐呢?”
夏小迟来到帅哥对面坐下。
“开车把别家的店铺撞了,正处理呢,来不及回来吃饭了。”江英杰回答。
“哦。”一家人也没觉得奇怪,对何家来说,这种事也是常事了。
岳珊珊端菜上桌,顺手把手串递给夏小迟:“看,妈给你做的手串。”
夏小迟看到,原本七颗的手串,如今已又多了七颗,正夹在原来的七颗中间,一个挨一个,正好把原来的全部隔离开。
“这是什么?”夏小迟问。
“哦,我拆了你爸的紫檀木,绿松石,白砗磲,星月菩提,黑曜石,崖柏和黄花梨加上去的。”m.χIùmЬ.CǒM
何星大惊:“你拆一串拼着也就算了,干嘛拆我七串?”
岳珊珊不以为然:“每串各一个,这样好看嘛,还不影响你原来的串。”
夏小迟看看手串,这下色彩更丰富了,关键还造型各异,大小不同,怎么看怎么丑。
不过夏小迟还是一咧嘴道:“是挺好看的。”
老妈的审美,老爸的手串,二姐的车技,还有江英杰的发型,都是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的。
所以何星也只是肉痛的哆嗦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敢说。
吃饭的时候,岳珊珊问:“对了,我听说你把谈教授的命贴赢过来了?”
梁沟镇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消息都传得飞快。
夏小迟嗯了一声,一边扒饭一边含糊着说:“他昨天喝多了,跑过来找我,说要考我三道题,要是我回答上来了,就和我义结金兰。”
岳珊珊白了儿子一眼:“谈教授好歹是名牌大学的教授,退休后还来发挥余热教导你们。你到好,竟然跟他结拜兄弟,这还不乱了套了?明天把命贴还回去,这事就是个玩笑,不许再提。”
“诶。”夏小迟点头答应。
何星岳珊珊一向主张,闹归闹,但得掌握分寸,好在孩子们还算懂事,都是听话的。
吃完饭,一家人回各自房间。
夜色渐深,夏小迟拿着一盆仙人掌悄悄溜到洛依依屋里,放在床头闹铃旁,邪恶一笑,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
“啊!!!夏小迟,我和你没完!!!”
洛依依惊天动地的叫喊成了全家人准时起床的闹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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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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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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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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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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