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楼兰城的街头刺杀案,也让新官上任的池慕酒彻夜未眠。
他坐在街头的石墩上,举目眺向在路口中央滴血的十字架,没辙。
百米高空,靠电磁悬浮浮在街道上空的十字架,怎么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搞上去的,就是一个不解之谜。
钉住遇刺者手腕、脚踝的三颗钉子,跟十字架的内置炸弹相连,没有正确密码解锁强行拔掉钉子,定会在街道上空引爆一场血雨。
高空十几架飞行器,研究到深夜没能破解密码,还请专家上去解密,照样没辙。
解除磁悬浮,必须全城断电二十四小时。楼兰城大局初定,没电等于一键回归原始时代。那么多伤患谁来医治,城东山火谁来扑灭,总不能为“天上那小子”全城人民手动开工吧?
再说,全城断电二十四小时,飞行器也未必能再派上用场。到时候,磁悬浮的十字架不悬浮了,从百米高空加速度坠落下来,又没有飞行器救援,还不是只能在地面砸出一朵血花。
言下之意,钉在这样的十字架上,遇刺者只能认命。他要么流干血液,挂在街道上空直至死亡,或者成为雕塑;要么因为解码失败,在高空爆炸。
当然,楼兰城内阁理事长池慕酒先生,不会选择第二个结局。战后的楼兰城混乱无比,他得安抚民心。所以,他宁愿承认昆仑星解密技术落后,委屈高空雕塑流干血液受苦,也不会轻易尝试解密失败,给他机会高空爆炸,来个痛快。
与此同时,他还得兢兢业业地守在现场,直到雕塑正式断气,等送上高空的医疗机器人出具死亡证明。
——因为钉在十字架上的遇刺者,是理想人。
那位理想人,正是游击队送去执政官宅邸,请鹿小姐断案的“叛徒”涂牛。鹿小姐认定是场误会,他随即离开执政官宅邸。
十五分钟后,楼兰城居民在路口发现高空滴血,搬望远镜来才瞧见悬浮在顶上的十字架,以及钉在十字架上的涂牛。
楼兰城理想人身份档案里,没有“涂牛”的名字,也没有他的任何信息,没人认识他是谁。他来自地下城的父母双亲,却已抢天哭地的在现场晕过去好几次。池先生安抚二老到心力交瘁,他俩才肯在工作人员护送下,去临时搭建的积木屋里休息。
刺杀案最佳嫌疑人人选曾仕贤,也在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现场。几名同行的侦察分队成员证实,他们从执政官宅邸出来,就一直跟真仕贤在一起,去沙漠避难区安置难民途中收到消息返回楼兰城的。
他有案发当时不在场的证据。
曾仕贤行踪轨迹调查结果表明,他进城后就没来过这个区域,跟涂牛行踪没有交集。
“君子坦荡荡,你们查我有用吗?悬浮十字架这么高端的技术,用脚趾头想也能断定我也不会嘛,怎么可以指认我是凶手!”曾仕贤那暴脾气,在被工作人员盘查整整一个下午之后,终于按耐不住爆了。
百米高空的磁悬浮技术,没任何凭托,绝不可能是地下城那帮泥耗子干的。
能成这项设计的工程师,曾仕贤倒是晓得一位,但他不想供认。即便供认,她也没有理由下手,没有作案动机;案发当时她又在执政官宅邸,跟池慕酒先生闲谈,没有作案时间——遇刺者接触人活动轨迹调查有明确表示,池慕酒和那里的工作人员也可以作证。
话说回来,刺杀“叛徒”这样大快人心的事情,他可不希望楼兰城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这个案子永远成为悬案,那才叫痛快。
最痛快的,还是那位刺客的手段。他竟然拔掉“叛徒”所有牙齿,割破他舌头边缘,用手术缝合凝胶将他伤口粘连在一起,再打一剂基因修复药剂。等池慕酒和救援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他牙龈和舌头已经长到一起,如不实施手术,“叛徒”根本不能开口说话。
在执政官宅邸,涂牛口口声声说楼兰城首席执政官是他妹妹情景已成历史,不可能再在街道上空重演。wWW.ΧìǔΜЬ.CǒΜ
池慕酒是什么人物,能派医疗机器人去替他开口,给自己找麻烦。
不知情者提出,让涂牛脑电波介入开放的精神链接,内阁理事长无压力批准执行。结果,多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调查发现,途牛在钉上十字架时,吞服过大量干扰神经的药物,脑电波紊乱。完全代谢这些药物,恢复正常脑电波,必须经历个周期,每个周期8-9天。
到那时,他早已滴干血液,成为街道上空的雕塑了。
至于中和药剂,血液化验结果显示,楼兰城没有这类药物,更跟别谈中和药剂什么的。而其成分又相当复杂,研制中和药剂至少得花费一周。尚未经过临床实验的中和药剂,也不可能轻易用在一周后因失血过度导致身体极度虚弱的涂牛身上。万一出点差池,谁来背这锅,那岂不是要挑起事端?
挑起事端的终极诱因,又是谋杀理想人。
这等事情,池慕酒这等老油条再糊涂,也不会拎不清轻重。
熬到天亮,内阁理事长也只派上去几台医疗机器人,给涂牛止血。尽管止不住血,但也能勉强延缓其死亡时间,给民众一些“期待”。
十字架上的涂牛,吞服奇怪药物后脑电波紊乱,意识却相当清晰。他晓得自己是怎么被钉上十字架的,也晓得他将流感血液在高空被做成雕塑,哀求的眼神却不晓得该投向哪里,绝望至极。
“哟,干嘛呢?!”
拨开人群挤到池慕酒身旁的男人,步调方正,身材高挑。他穿一件破烂得不成型的机车款夹克,搭牛仔、马丁靴,火烟灰和尘垢糊得鼻子眼睛瞧不清楚。这形象,在东方破晓的清冷里,犹有几分硝烟气息,让世人不敢遗忘那场尚未走远的战争。
——是羽弗云歌。
云歌手里牵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一坨肥肉。天色微明,围观看戏的群众起先都以为他绑了一坨巨大肘子进城,送礼来的。见那巨大肘子有腿,还一牵一个走,他们又以为是猪。
没等群众闹明白“是肘子,是猪”,池慕酒已带礼物出圈。“回去再说。有些事情,可能得你亲自出面。”
到执政官宅邸,池慕酒让管理机器人把“礼物”领走。他还没来得及在云歌跟前讲句大实话,彻夜未归的鹿小姐也推门进了客厅。
她正面迎上欲意关门密谈的池慕酒,淡漠一脸疲惫。“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
池慕酒倒也坦率,关门,要跟云歌说的话照实说:“街头刺杀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是加勒比总督皮皮·鹿的密令。执行者不晓得是谁,我一点线索都没有。”回头又劝皮皮,“这件事情,姑娘您闹得有点大了,不怕再来一场内战?”
“执行者你不必晓得是谁。”鹿总督更大方,照实承认。“我爸爸那么信任他,可他又做了什么?那么多人的性命搭进去,都上算吗?下马威而已,何尝不可!”
说完,她拂袖上楼,找沙发睡觉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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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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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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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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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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