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出声的它们,在巨石顶上悬崖勒马,迎着对面山头升起的太阳显得有点沮丧。午夜王者啸月的“嗷呜”声没能如期而至,只剩残羹冷炙一般的野兽低吼在喉咙里滚动。
它们在悬崖边上一遍一遍地徘徊,带冷光的野兽眼俯览脚下让猎物逃脱的深渊,不甘心,又不敢再往前。
跳下深渊的饺子连泡都没冒一个,到嘴的猎物大约是没戏了。
悬崖顶上零星几头机械狼,在没有头狼带领的情况下,不怎么拿得定主意。它们在烈日下待着,会很不舒服,眼看山头上的太阳就要升起了,晃悠几圈不见饺子漂上来,就晃悠走了,离开了瀑布。
连绕道去湖畔守几个沉水的饺子,它们都不愿意就,这么走了。想必没兴趣!
不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大有分不出胜负的意思。
深渊底下,在暗流里沉沉浮浮的饺子都是挣扎状的。任谁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在如此的强大水流中瞬间浮起来,只能被水底暗流冲到水流平缓地带才有可能。
瀑布高差接近一千米,跳下去能保住性命都算完美,还想拼死挣扎?
皮皮早在自由落体的时候,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入肺,理论上为突如其来的深潜做准备。可惜入水没有几秒钟,肺里的库存氧气就全吐没了。
坠入深渊的倒计时里,黑衣猎人凌空转向,换了个标准的跳水姿势入潜,双手合十垂直于水面,减少阻力的同时,主动划水向下,缓减瀑布水流带来的冲击力。他这样的转换,其实也在保护皮皮,减少入水时水面对她头部的冲击力。
突然换过视角的皮皮,却没能成功获得想象中的安全感。猎人还在入水后解开捆住她双腿的皮带,在水下将人搂进怀里,尝试着追随暗流往水流平缓的地带过去。
这地界儿,是龙门还是咋的,到处都是红鲤鱼,还小瘪嘴儿……
皮皮被猎人放下肩头往后拖拽的途中,就撞上过好几条锦鲤。那些小东西,撞在手臂上、背脊上软软的,她也不晓得是不是鱼。
猎人正式搂她肩头往怀里带时,迎面一尾锦鲤红贴她脸上!
大大小小的太空战,鹿姑娘经历过无数次,到现在为止差不多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了,唯独怕鱼……
锦鲤红贴在脸上,她一串泡泡吐得锦鲤都不敢跟她比赛。锦鲤啪的一尾巴拍她脸上,径直开溜。吐完泡泡的鹿总督,水都没来得及呛一口,就彻底没了意识。Χiυmъ.cοΜ
“云歌……”
在没意识之前,皮皮隐约在水下见到了他的脸,傻傻的分不清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那人吻她的唇很柔软,又很有力度,她很想像从前那样去迎合,却堵着实验室里的一口闷气不想理他。
但是……
不管她怎么拒绝,他都不肯放过那一吻,要将她一口囫囵吞下似的。
可能是年少时的记忆在作怪,她鬼使神差地瘫软在他怀里,迎着那个深吻,做了一场绿意盎然的春||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皮皮终于在温暖中恢复了知觉。她这才想起来,世上早已没了羽弗云歌,就连在加勒比实验室里做的那场噩梦,都是自作多情的瞎折腾。
同她一起跳下悬崖的,是救她的黑衣猎人。
黑衣猎人……
皮皮猛一阵惊厥,僵尸挺直直地坐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到,盖在身上的衣料已滑落到腰胯位置,瘫软成了一团。
昏黄温暖的橘调柔光忽闪忽闪的,占据了皮皮朦胧睡眼的全部视线。耳畔还时不时哔啵一声炸响,很轻,很脆。
——让她感觉温暖的,是身旁的一团篝火。
“春光乍现了。”隔着火焰,有人在说话。
那个平铺直叙的男声,不是救她的黑衣猎人是谁?
皮皮:“……”
到底是做了一个绿意盎然的梦,还是实战演习了?!
怀疑“实战演习”的皮皮,并没因此惊慌失措,甚至连慌乱的眼神都瞧不见。她极其从容地捡起在腰胯处滚成一团的衣料掖在胳膊底下,微微侧眸昵向与她隔火相望的猎人。
现在不能再称他为黑衣猎人了。他那件破破烂烂补丁重补丁的黑麻外衣裹在皮皮身上,贴身穿的深灰麻布“衬衣”铺在火堆旁的大石头上,只剩一条半干的破洞牛仔裤还在身上,很犀利。
就这几乎面对面的角度,皮皮也没能瞧见他正脸。他早瞥开了眸光避嫌,只给他留下一笔耳侧轮的廓线,连海拔最高鼻尖尖都没漏一点。
“我跟你做过什么事情没有?”皮皮这话问得直白,而且单调,换去警局,无疑是句审问台词。
“一起跳下悬崖。”猎人挠了一下耳后凌乱的头发,突然有那么点儿无所适从。
“还有呢?”甜美的萝莉音再追问一句。
“我在水下给你做过人工呼吸。”猎人曲起一条腿来,用膝盖架起他挠头发的那只手,指尖撑住额角顺便挡住他没机会露出来的半张脸,平直的声线略显紧张。
皮皮心弦忽的一紧,默道:“原来是他。”她微微蹙起的眉心里又多了几分忧郁,昵他的眼神更深一点,好像要将他凌乱铺散在脸上的一绺一绺头发帘子看穿。
她想看清楚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模样。
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心,皮皮并没什么过激反应,萝莉音步步紧逼:“还有呢?”
——那声音尽管甜美,却足矣让人警醒,海盗总督的气场平白高出地平线好几米。
“嗯……”猎人突然轻笑一声,颇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羞赧感。“然后你就晕过去了,我把你带到这个山洞里来,点了篝火。”他停顿一下,趁萝莉音尚未将其逼至墙角,赶紧的把内容补充完整。“因为你全身都湿透了,还在发烧……我没办法,只能将你身上湿透的衣服都脱下来,堆火堆旁烤干。”
“哦,还有……给你擦干了头发,用衬衣浸凉水替你敷几个小时额头,退烧。”
“还有呢?”萝莉音再紧逼一步,还真有把人逼去墙角的架势。
“你还想有什么,我们现在开始怎样?”猎人也不甘示弱,终于回击了海盗总督的审讯,尽管明面上他还不知道她是海盗。“我找到这个山洞的时候你在发烧。铺好草垫让你躺下,再点燃篝火都搞了两三个小时。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烤干,达米诺斯就找到这里来了。我能做什么?”他突然顿住,好像说错了什么,话锋一转,问她:“他是叫‘达米诺斯’是吧?我在路上听你喊过他的名字,就你那位喜欢真空上阵穿米白西装的部下……对,长得像希腊雕像那位。”
“你要是怀疑我有乘人之危,对你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大可让你那位贴身保镖出去找个医疗箱来检测一下。据说一周之内做的检测,都有法律效应。”
这座星球上,纯血人类都找不到几个,有法律效应就能开庭审判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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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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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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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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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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