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梦云生?”
“是也是,不是也不是。”
听他突然同我打起了哑谜,我颇为疑惑。清和在这时放下茶碗,神情严肃起来。
“无名,你可知道长安城现在并不安全。”
我同他的目光都落在那袭道袍上,只见那人淡淡地对我们一笑,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琇書蛧
“我既来自看相一行,又岂能看不出来?长安城上空紫气半褪,且帝星、启明双星、煞华星成三足鼎立之势。煞华光芒逼迫,帝星则日渐黯淡,启明双星时被黑云遮掩,足以说明那皇宫中必有小人出没,怕是不久后将祸及整个长安,乃至四陆大地。”
我右眼倏地一跳,因为无名说得正是这几月来我们担心的事情!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那依无名所见,谁将是这场大祸的根源。又或者说,要如何做,才能阻挠这场大祸的发生。”清和极为冷静地问他。
站在身旁的那人先是一顿,后又抬起手一作揖道:“抱歉了,胡兄。我无名替人算命看相、排忧解难,说真话不说假话,独独不碰国运一块。刚才不小心说漏一二,已有违此誓言。所以,胡兄之问,我无名无能为力。”
“我理解,人生在世,应有其原则与底线。”
无名同他微微颔首,只是那神情里似有些苦涩。
“无名,既然你已经看出长安城将有大乱,或许我们几人皆待在一起才安全。”我劝他道,“今日傍晚,我师兄师弟皆会到达长安城,大家人多,对付的对策也多。”
“女侠,我虽从不问你与梦兄先前所历之事,但也能算出七七八八。”他摇着头,脸色更加苦涩道,“我既然说不碰国运,留下来也终究是无用,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累赘。再说了,我无名来长安是旧地重游,不想受拘束。人多了,反而还觉得不自在呢!”
“我明白,我晓得,可是无名……”
“女侠,我亦懂得你的意思。”无名打断我的话,渐渐在脸上露出一个豁达的微笑,“我的功夫是不如你们,但孤身云游数年,早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本事。你无需担心。再说这长安城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有缘,我与你们自会相见。”
见他又一扬拂尘,语气中去意已决。我只能闭眼叹出一口气,不再说劝话。
随后,清和与我皆站起来,就此与无名道了别。他虽一人离开歇脚庄,但神情洒脱自在,一如我第一次在汴州遇见他那般,面对旁人的疑声,亦能做到问心无愧。
不过,无名正要踏出歇脚庄时,他又回过头来,最后再幽幽地同我说了一句,“女侠,鱼翅与熊掌,终不可兼得也。”
大堂里的矮案几旁,围着火炉,只剩下两个身影,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我还在回想着无名先前所说的话,面色呆愣。
“鱼翅与熊掌,终不可兼得也。这话挺有意思。”清和朝我看来的眼色中多了一丝玩味,“我也好奇,不知阿柒会选哪个。”
我看着他,面不改色地眨了眨眼睛,“是谁规定鱼翅和熊掌非得选其一?我两个都不选。”
“是吗?”清和顺手端起了跟前的一碗臊子面,一边吃又一边随口问,“那我没来之前,你跟无名在聊什么?”
“你,”我突然起了玩心,把头凑近前,“真想知道?”
他大口嚼着面吃得有滋有味地点点头。
我坐正身躯,轻咳了一声,“无名刚才在给我看相。”
“嗯?看什么相?”
“在看我的桃花相。”我压低了几分嗓音,“我的终身大事。”
“咳咳咳……”
对面的清和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险些被面呛到,掩着嘴咳嗽起来。他伸手接过去我递来的茶水,喝下顺了顺气,止住咳嗽,才回看我轻声笑起来。
我故意抚着下颌,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段时日与无名交往,知道他看相还是准的……”
“阿柒,你饶了我。我经不住你这般吓。”清和叹出一口气,脸上笑意愈浓,“你先是愿意舍弃名贵的鱼翅和熊掌,又说跟无名再探讨终身大事。这实是让我担心啊。”
“担心?”我啧啧,并不买他的账,“胡清和,你从前都诈我多少回了!”
仿佛又回到初见时与无赖小二斗嘴打闹那会,其实昨晚见到平安无事归来的清和,我的心头已然欣悦开阔。如今这一局是我赢,更是觉得若能一直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那该有多好啊。
这时,福爷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许是见到了矮案几上的那碗面,恭恭敬敬地同清和道:“听闻刚才东家有些许咳嗽,可是这臊子面凉了难以下咽。不如让厨房给东家重新做一碗?”
“不用了。”清和对着他摆手,“我吃这一碗就行。”
福爷点了点头,又悄悄地退到一旁。
“清和,莫非这歇脚庄也是传闻中你那一百零八间客栈中的一处?”我顺势再打量起四周,问他道。
他微微颔首,用一副暴发户的口吻同我说:“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真如传闻中那般家大业大。所以阿柒,你要不要再想一想,是选鱼翅还是熊掌。”
还未等我回答,他又抚着下颌,深思熟虑地颇为周全道:“其实也不用选,既然我家大业大,阿柒要什么我都是买得起的。不如阿柒选一选想要这一百零八间客栈中的哪一处?”
我疑道:“我选这个做什么?”
“你说呢,阿柒。”他的眼色倏然变得十分认真起来。
其实我心里大概有个模糊的答案,只是一时间羞于说出口。我佯装很专注地抬头望向房梁,忽然想起一事,便抬下头来。
“福爷可是长安本土人?”
“这还是得问问福爷自己。”清和边道边招福爷走过来。
福爷上前,朝着我微微躬身施礼。他道:“女侠姑娘,我并非长安本土人。只是在歇脚庄里管事也有十年了。”
我点点头,低眉沉思了一会儿。
“阿柒,你可是有什么事想问福爷。但问无妨。”
听罢,我抬起眼皮,不知怎的,心中多了些期待地问他道:“福爷,你在长安这么多年,知不知道一个叫做十三镇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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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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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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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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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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