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窄弄堂那事儿你知道么?”
“怎么不知道?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之前发生的那些,想想真是细思极恐啊!”
“可不是嘛!不过说起来,那个发痴的吕老头……确实是有两个儿子,对吧?”
“我记得以前他管他两个儿子叫‘大吕小吕’。他小儿子好像很小的时候就到外地去了。他大儿子病死那年他小儿子才回来,就是八年前吧,突然出现了这个小吕先生……”
“可是这个什么先生不是一个女人吗?那吕老头的小儿子到底有没有回来啊,难道说……”打更的说着忽然睁大眼睛,捂住嘴巴。
远处的白雾中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嘘——别说了,有人来了。”
……
那个青影从茫茫雾气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打更的侧着身低头喝起了面疙瘩汤,实则一只眼睛正往这边瞟着。大娘掀开盖头舀了舀锅里的滚水,笑着对经过摊前的那人说道:“姑娘,大清早的,要不要来碗饺子面垫垫。”
水汽升起来,她看到那个青影一顿,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那脚步声又走远了。
打更的这才从碗里抬起头,眼睛张得老圆,“这不是昨日在窄弄堂里的那个……”
“嘘——轻点声音……”
……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青影不是没有听到。而那脚步也没有停下来,她走在那条小道上,直到看到那扇简陋的木门,才停了下来。
咚咚咚——
轻扣柴扉不久后,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了。”
“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柒夜对着门里的那个人眼色不由得一愣。
头一次看到她穿白色的衣服,还是女子的样式。湿漉漉的长发散下来垂至腰上,平日里素净的面孔上今日好像特意描了描眉毛,显得那张脸庞清丽了不少。
“我刚才在洗头。”还没等眼前的人反应过来,她便先笑起来解释,侧开身子说道,“进来吧。”
柒夜跟着她走了进去。
“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来。”
她端着石桌上的脸盆往里头走去。留下柒夜站在小院子里。
那棵枯树底下,眯着眼睛吕老头悠悠闲闲地躺在那张长椅上,怀里好像还抱着某样东西。柒夜轻轻地走近了一些,慢慢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两个泥塑娃娃。
那对泥塑娃娃,一男一女,小小书生打扮,神情憨态可掬,灰色的衣袍上分别刻着“吕郎”和“阿英”。
柒夜看清楚了便停下来站在原地,却见到躺在长椅上的那人忽的张开了眼睛。原以为是自己惊扰了他,可吕老头只是低下头颠了颠手中的一对泥塑娃娃。他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倏然歪着脑袋咧开嘴笑起来,口中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吕……吕……英……阿英……”吕老头盯着看了一会,又满意地眯起眼睛。
而柒夜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身后有声音传过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什么都知道。”
她惊讶,扭头看见已从屋里走出来的女子正用一块干布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袭白衣裳衬得那人恍若白月牙般美好。
“先生……”
柒夜看到一把剪子递到自己手里,面露不解地看着她。
“女侠,帮我一个忙。”
小院中的石桌旁,两个女子的身影。白影坐在椅子上,青影站在她的身旁,细心地梳着那头半干半湿的长发。
“帮我剪到这里。”她伸起手,落在耳垂下边一点处。m.xiumb.com
柒夜险些拿不稳木梳,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先生,你确定要剪这么短?”
“我确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柒夜仅顿了片刻,便放下木梳拿起一旁的剪子来。
不是没有疑问,不问,是因为柒夜知道先生是这世上少有的奇女子。奇女子心中自有主见,无需旁人多言。
那长发浓密且柔顺,柒夜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缕,然后落下剪子。
喀嚓——
“其实我不怪她。”
“谁?”
柒夜下意识地应声。一束长发就这么坠到地上,她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梁三娘子。”
这一声把她的目光渐渐从地上拉回来。
“我不怪她,不仅是因为她是我三哥的娘子。”梁茹英的声音很温柔,“也是因为她说出来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柒夜屏住呼吸,拿着剪子的手停下来,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跟那户人家,也就是梁记,八年前就断了关系。唯一还会想念的,就是我的三哥。爹爹与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在我的记忆里,大哥和二哥早早就开始当家做主。后来他们都说,三哥资质平庸,做什么事情都不如大哥二哥。可是在我看来,三个哥哥中,他与人最和善,待我也是极好。我时常在想,若是没有我三哥,或许就没有我跟吕郎这场缘分了。”
“吕——郎——”柒夜忍不住跟着念起了这两个字。
那对泥塑娃娃上分别刻着两个名字,阿英的“英”正是梁茹英的“英”。而吕郎啊……
“没错,他姓吕单名一个郎字。”梁茹英侧过身子,看向躺在长椅上的那个人影,“也是吕伯伯的大儿子,我此生的眷侣,吕郎。”
隐藏在这些故事中的关键之人就这样浮现在柒夜的耳畔。她看到那个向来坚毅的女子脸庞露出了些许情愫和遐想,让她也更加好奇起来。
“这个吕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柒夜忍不住把心里话道出了声,惹得身前那人一阵轻笑。
“吕郎他啊……”
说着,两对目光渐渐往同一个方向看去,似乎那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袍的清瘦的身影,只见他背着沉重的竹筐,露出明朗的笑容,挥着手朝她们走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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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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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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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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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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