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娘子轻轻撩拨着衣袖,不慌不忙地用竹筷夹起其中一块花生糕,“各位看好了,这一块是我们梁记秘制的花生糕。”
她抬着筷子特地朝着小院转了一圈,放回原处又夹起另一个碟子里的花生糕说:“而这个呢,就是昨天我让下人去五婶婶花生糕铺里买来的。”
两个碟子里面的花生糕,除了梁记的上面印了一个淡淡的“梁”字,剩下的外观、形状、大小,就连最外层分布的那层碎花生碎也极其相似。
“不知小吕先生贵人多忙,有没有尝过梁记糕点铺的花生糕呢?”
柒夜听到这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在梁记的新店门前小吕先生买糕的身影。
“如果没有的话,那可要看清楚了。是不是觉得这似曾相识呢?”梁三娘子特意命人将两份花生糕摆在小吕先生跟前,且脚下也一点一点地挨近过来。
“全汴州城的花生糕不都做成差不多模样么?”抬起来的手瞬间拦住了那个将要靠过来的身影,柒夜问道,“梁三娘子究竟想要说什么?”
眼波流转至那二人身上,又渐渐收回来,梁三娘子轻哼一声,掩着嘴道:“当然了,看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两份花生糕的味道如何。”
她转向门口的众人,微微抬起声音道:“不知有谁愿意上前来帮忙品鉴品鉴?”
有不少人举起了手。梁三娘子询问了一圈,最后挑选了一个从不爱吃花生糕的麻衣老汉。
老汉兴致冲冲地上前来,直接上手拿起一块印有“梁”字的花生糕,吃了一口叫起来,“哟,还是热乎的!难怪我那乖孙女爱吃,这一口喷香酥脆,是挺好吃的!”
梁三娘子眼中藏不住的得意。她又指指另一份道:“不妨常常这个。”
老汉依她所言,又拿起另外一个碟子里的花生糕吃起来。腮帮子咀嚼了一会,他停下道:“这个花生糕也不错,但是论口感……好像比先前吃的那块差了一些。”
柒夜听罢并不感到意外,只道:“一个是新鲜刚做的,一个是昨晚买的,自然是刚出炉的占优势些。”
老汉稍稍颔首,继续吃手里的糕,又嚼了几下,忽然一顿,“咦”了一声。
柒夜看到他倏地张大眼睛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飞快地拿起另一边梁记的糕点咬了一口,嚼几下,又换了另一块继续吃。
梁三娘子站在一旁,一手倚着下颌,问道:“老伯,这两块花生糕有何问题?你有话不妨直说。”
老汉将手里的两块花生糕都吃完了,扣了扣指甲缝里的碎屑,抓抓头顶,一脸疑惑的神情,“我是虽第一次吃花生糕,但舌头可没有坏。除了后一块的硬了些,这两块花生糕不就是一个味道么?”
他看看梁三娘子,又看看小吕先生,眉头皱起来,“我刚刚听你们说什么梁记的,五婶婶的,这些难道不是来自同一家吗?”
一句激起千层浪。那围观的一众人里面有五婶婶花生糕铺的常客,当然也有不少是买过梁记糕点的,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诶,梁记的花生糕和五婶婶家的味道是一样的么,怎么我之前没有察觉出来?”
“好像是一样的吧,花生糕不都是那样吗?难不成还能吃出银子来?”
“不对不对,我怎么记得小吕先生做出来的要更香酥一点,还有那里面的碎花生碎也更脆!”
“是啊,我还是喜欢吃小吕先生做的,就是每次只能买两块,不够啊……”
“可是五婶婶家的花生糕味道怎么会和梁记的一模一样呢?难不成……”
……
在那些话声里,柒夜早就上前一步,将那两个碟子里剩下的花生糕尝了个遍。梁记的花生糕跟她之前在梁记新店里买到的一样,那时候她吃完还跟梦云生说,还是觉得小吕先生做的更加好吃。
而另外一块——
梁三娘子呈上来的是昨天去五婶婶家买来的。柒夜认认真真地细嚼着嘴巴里的糕点,忽的一愣,才明白过来为何那位老汉会这样讲。
一旁的梁三娘子斜着眼睛看着柒夜,“怎么,打抱不平的小丫头,这下你可说不出话来了?”
柒夜不理她,放下手中的花生糕,咽下了口中的东西,上前一步道:“各位,若我所料不错,每日傍晚,凡是经过窄弄堂的,都会被一股诱人馋虫的香味以吸引。都说梁记的糕铺又大又多,做出来的花生糕是汴梁一绝。但为何也有不少人愿意在那落日时分去五婶婶的铺子前等上一等。我想原因就是,小吕先生做出来的花生糕有一股独一无二的香味,连带那上面的碎花生碎也要更酥脆一些。各位想想我的话,是也不是?”琇書蛧
她故意停下来,观察着围观者们的反应。众人间果真有点头认同的,梁三娘子见到僵住些脸色。
“今日这位梁三娘子带来的,一块是新鲜出炉的,一块是昨日做出来的。就算是要比试,这样对小吕先生来说也是不公平的。谁都知道过了夜的糕点,不仅香味散了,还会变得冷硬,口感当然会差点。我想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五婶婶家神仙一般的花生糕稍显得逊色了些,味道自然也跟梁记的差不多了。”
众人渐渐回过神来,似乎是又闻见了五婶婶家那股独一无二的花生糕的香味,不由得“哦”了一声点点头,好像就是那么个理。
“你胡说!我们梁记的花生糕才是汴梁第一!”梁三娘子听着气极,已顾不上那层形象,竖起眉毛,手直指柒夜的鼻子。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是大家说了算。”柒夜往后退到小吕先生身边。
梁三娘子缓过气,冷静下来沉着语气道:“小丫头口齿倒是很伶俐。不过你刚才也说了,这两块花生糕的味道确实差不多。我们梁记可是汴州城百年的老店,做花生糕的秘方代代传承直到今日。我来之前,也打听过了。五婶婶的那家铺子自从几年前请了一个教书的来做糕点,铺子的生意才好起来的。”
她一顿,哼一声,大声道:“一个教书的如何懂得这么多?难道不是偷学梁记的秘方,又为了掩人耳目再改良一番,就说是自家的糕点么?”
柒夜直皱眉头,很是不解,“梁三娘子,你这话中的偏见可就太深了。一个教书先生为什么不能会做花生糕?一个女子能在家相夫教子,也能在外打理店铺,难不成我也要说你梁三娘子的不是了?”
梁三娘子顿时噎住,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汉开口说话了,“你们俩说的都给我这个老实汉子整糊涂了!”
他指指梁三娘子,“你说他们偷了你们梁记的秘方。”又看向另一边道,“你们说没做过这个事儿。那简单啊,梁记的店我这个老汉从小看到大,确实有百年了。按理说,百年不倒,那做糕点还是有点门道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最后手指向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灰影,“她说你偷秘方,那你就把你为何会做花生糕一事给说清楚,那不就好了?”
众人中又有墙头草倒向一边,认同起这番话来。
“老伯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柒夜摇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为何还要解释过多?公道自在人心……”
“家传。”
柒夜说到一半,却听到一旁忽如其来一阵声音。她、梁三娘子、老汉全都意外地看着身侧那个人。
小吕先生的语气冷清到至极,“我做花生糕的方法,亦是家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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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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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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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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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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