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咕噜转了一圈,半扶着腮又望向那尊神像旁,“小夜儿仔细看看,说不定这些供品里还有你眼熟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也来了大罗寺拜赌神?”
“何止是拜赌神!聪明人总觉得自己有办法能把这些宝贝都赢走,或许他也去找那使者做赌了,但又或许……”沈苏貌顿了顿,慢悠慢悠地开口,“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幸落入了赌神的圈套。”
我眼前一怔,脑袋中慢慢回忆起来商都的路上与他说过的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是商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商人嘛,总想着用最少的钱换取最大的利。”
“也包括你那位神秘的东家吗……你那位东家兴许也流连在某间赌坊里,乐不思蜀……”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东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商都。不过我知道他很有分寸的,他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
……
“小夜儿,小夜儿,你在想什么?”
我回神时看到沈苏貌笑容意味深长,望着我的眼神中颇为暧昧。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我别过脸佯装去打量那些神像,“不会的,他怎么会……”
倏然,我语塞,双颊煞白,脚下生风地往那十二月赌神的神像前走去。聚在高台底下的人只增不减,我拨开人群来到最前边,眼睛死死盯着神像旁的某一处。
“姑娘,拜神灵也有个先来后到,你怎么挤人呢?”
那些五花八门的供品中一道冷冽的光芒微微闪烁,与周围的珠光宝气竟是那般格格不入。
“诶,这位姑娘,我们这拜赌神是要上供品的。看你两手空空,难道——是不知道规矩?”
我的眉头越拧越紧,一步步靠近高台。那冷光之下逐渐凝成了一把细长的小剑,虽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和配饰,但锋利的剑尖处透亮无比,其剑身长只如巴掌般大小。
那是……
掌剑?
胡小二的掌剑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有一人忽的上前挡住我的去路,言辞严肃道,“上有神灵,你再往前便是侵犯了十二月赌神的领地。侵犯了赌神,可是会阻挡了我等的财路。”ωωω.χΙυΜЬ.Cǒm
“就是!就是!”
周围有不少声音附和。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了一看究竟,竟然冒失地惹到了众怒。周旁之人皆面朝向我,脸上透着不满。
“各位抱歉,我无意想挡各位的财路。”我双手抱拳,“我初来大罗,高台上又供了不少宝贝,我忍不住走近了些,也是想看个究竟。”
旁人听到这话便散去了不少,又各顾各地跪下来开始祭拜赌神。
亦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高喊了一句,“我说这位姑娘,你若是觊觎这些宝贝,不如去和那位赌神的使者做赌。连赢十局,这些宝贝可都是你的了!”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周旁人又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来,眼色中浮出些许躁动和一丝紧张。唯有沈苏貌事不关己地站在人群之外,冲我双手一摊,仿佛刚才说话的那人并不是他。
便在此时,人群中出现了些许动乱,不知谁又喊了一句,
“使婆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道,打头而来的一位阿婆带着几人收拾走了高台上的供品,又转过来,面色肃然地说道:“老身就是十二月赌神的使婆,可有人要跟着老身去见那位使者大人?”
大罗寺内瞬间安静下来,人人皆看向这边,神情各异。
窗外的黑幕沉沉,朗月高照,堂中烛火正亮,此刻谁也不敢轻易出声。
“如今时辰已晚,见使者的名额就只剩下一人。”使婆环视一圈又道,“若无人敢应,今日供奉便到此为止,诸位可明日再来。”
她说罢,人群中又传出些轻小的议论声来。之后使婆只停留了片刻,便带着那几人和供品抬腿离去。
那几人手里提着的布袋里叮铃哐啷地发出器物碰撞的响声。我见沈苏貌站在原地向我一挑双眉,口中暗暗比出三个字,眼中擒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几乎是一瞬间,我握紧手里的长剑,脱口而出,“等等!”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那使婆回头,满是沟壑的脸庞静静看向我。
“我跟着你去见赌神的使者。”我快步走上去同她说道。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人言一浪高过一浪,还有人拍起手来。
“姑娘可想好了?”使婆面无表情地问我。
我点点头,跟她而去。
使婆带着我穿过大堂走向另一处长廊里,长廊两边是大门紧闭的厢房。从外观看,里面有的点了烛光,有的却是漆黑一片。
“小夜儿,刚才你还说这种赌法另有蹊跷,如今你这是以身试毒?”沈苏貌大摇大摆地同我一起跟在那使婆后面,他语气颇为轻佻,“还是我的小夜儿对那些供品也感兴趣?”
“沈苏貌,”我放缓脚步,侧头看他,“这不正合你意?”
沈苏貌亦慢慢走着,十分有兴致地听我说下去。
“你带我来大罗寺,又告诉我这些事情,一步一步地引着我发现高台上那些供品中的猫腻,不就是想让我去和使者做赌?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我一顿,嘴角上扬几分,“我不怕。我心守大义,你尽管出招便是。”
“你心守大义?”沈苏貌眯起狭长的双眼,笑容淡淡,“我倒是很想知道,小夜儿心中的大义是什么?难道是那个人教给你的?想必小夜儿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吧。”
他眼眸中暗沉下几分,又轻笑一声,“不过听小夜儿说出刚才那番话,我先前倒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不是小看我。你是根本就看不上我。你眼里从来没有任何人,只有你自己。”
他止住脚步。
“沈苏貌,我是听了许多关于你的故事。你把别人的一颗真心掏出来随意玩弄践踏,”我目光清亮,坦然而道,“总有一日,你也会从云端上跌路下来,一颗真心被人随意的玩弄与践踏。”
倏然,沈苏貌脸色铁青,望着我的双目凌冽起来。
溢彩剑如临大敌,发出铮铮响声。
“二位说完了吗?这边就到使者的厢房了。”使婆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她一脸平静地对我和沈苏貌道,“这位使者大人喜静,二位若是想见,便切勿多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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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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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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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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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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