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酒郎轻抚下女子的秀发,凄楚地挤了挤嘴角,“小薰,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女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红着眼眶却坚定道:“但一次,我来替你做决定。”
还未等侍酒郎做出反应,她便走到黑捕头跟前,“长安第一神捕,黑山。”她如白日里一般毫无惧色,平静下来后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清冷,“你可知,我是谁。”
黑捕头不动声色地点头,“他既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侍酒郎,你定也不只是风月楼里的紫姑娘。”
紫姑娘道:“若我告诉你当年事情的真相,你可否放我们一马?”
“如若真有隐情,我不会带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紫姑娘点点头,“好。”
侍酒郎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对她苦笑摇头道:“小薰,没用的,说了也没用的……”
“试一试吧,花郎……”紫姑娘握住侍酒郎的手,声音轻颤,“你说的,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两人对视良久,侍酒郎败下阵来,叹出一口气,面朝黑捕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里说。”
黑捕头点头,正要抬脚跟上去,忽的开口道:“偷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紫姑娘眼露疑惑,而侍酒郎却毫不诧异。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我说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就发现不了有人跟踪呢?我跟胡小二硬着头皮从巷角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周身一片沉寂。
胡小二抖了抖腿,努力活络着气氛,“捕头大人早说嘛,我蹲得腿都麻了。”
黑捕头的脸色沉了几分,侍酒郎却往另一边的巷角看去,“那两个朋友还不出来吗?”
他话音刚落,一旁巷角的阴影处便走出来一红一黄两个身影。我颇为意外地看着来人,“师兄,十姑?”
师兄摸着脑袋同我打招呼,笑得一脸灿烂,“啊,小柒,原来你在这。”十姑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师兄身后。
黑捕头看到师兄和十姑,目色凛然,七星剑在剑鞘里又隐约“嗡嗡”作响。
下一刻,胡小二便一蹦一跳地往那低矮的瓦片房走去,边道:“进去聊,进去聊,原来大家都有夜游的习惯。”
瓦片房里空间虽不大,摆设也简陋,但锅碗瓢盆一样也不少,看得出那侍酒郎和紫姑娘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我们大家围着长桌坐了下来,紫姑娘给烛台换了根新蜡烛,此刻更深露重,所有人却都看起来精神奕奕。
秉着“不请自来也是客”的道理,我、师兄、十姑便自报了家门。虽然对于侍酒郎和紫姑娘两人的身份我已猜到几分,但真正亲耳听到全部时还是忍不住要倒吸上一口气。
那个五年前就出现在十里穿巷的癞头乞丐、如今风月楼里的侍酒郎用沙哑的嗓音只道了一句话:“我叫花荣月,这位是夫人冷烟薰。”
别看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的花荣月和冷烟薰这两个名字可不简单。若随便挑其中的一个来说,梦云生都能讲出足有一本书厚的故事。现在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又不知里面藏了多少上一代江湖的恩恩怨怨和风月秘闻呢?
师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武林豪侠荣月?”
看师兄如此表现我颇为理解。
想当年豪侠荣月叱咤武林时,我和师兄还在山庄里玩泥巴。豪侠荣月的英雄事迹不知激起了多少人心里的侠士梦,那也是江湖大小帮派最鼎盛的时期。
若那个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个少年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地往前走,身上还背了一把刚从铁铺里打出来的一两剑,不用说那肯定是去山上拜师学武的。
自从在梦云生那里听到荣月的故事后,师兄对豪侠也很着迷。金陵城的王老头卖荣月的画像,师兄攒了零花钱买来后贴在床头,拍着胸脯对我和师弟说,他将来也要成为像荣月那样的大侠。如今梦寐以求地见到儿时的偶像,他定是喜不自禁。琇書網
十姑则朝着对面那位平静如水的女子惊呼,“你是冷美人烟薰姑娘?”
那二人皆淡淡地点了点头,桌上烛台里的烛光诡异地跳动了一下。
十姑张着嘴巴去瞧师兄的脸色,见他只瞧着花荣月出神,含糊向他问道:“风流,你,你记不记得这位烟薰姑娘……”
师兄转过头看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记不记得的?”
我知晓十姑的意思,她定然是记起了那日我同她说的师兄初恋烟薰的故事。我也一直奇怪为何师兄面对当年那个能让他涉险求花的美人,可以表现得如此淡定?
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在装傻?
我忍不住转向烟薰姑娘,“烟薰姑娘,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到过金陵十里穿巷的事?”
紫面纱上的双眸眼波流转,似乎在回忆那桩陈年往事,不一会便恢复了清明,“怎么会不记得?五年前也是在那里,能与花郎重逢。”冷美人的眉眼弯起来,就连声音也添上了几分暖意,“不过如今哪是什么姑娘,要改口叫花夫人了。”
面前的这对眷侣相视而笑。是了,花荣月说,这是我夫人冷烟薰。在除了震惊他两人的身份之外,更值得深究的是他们彼此间的称呼。这是目前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传闻。前后相隔一年消失在江湖上的两人,再出现时已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这其中又历经了多少虬枝盘曲的事?一时间,众人皆陷入这段关系中,想必脑海中已思绪飞扬,才沉默不语。
只有胡小二开口道:“想我胡小二只是十里穿巷里区区一个店小二,今日能见到传说里人物,何德何能啊!”
花荣月侧头问道:“你是谁?”
“我是胡小二啊。”胡小二又重复说了一遍。
“你是十里穿巷的人。”花荣月定定地看着他,“都说十里穿巷有个消息榜,能打听到天下大小事。”
“确有此事。”胡小二赖洋洋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花荣月眼里放出一道光,“我想打听一个人。”
“谁?”
“沈苏貌。”
众人屏息,皆因那豪侠脸上瞬间变了颜色,说话也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沈苏貌身藏何处?”
唯有胡小二仍然处事不惊,公事公办道:“可以。但要知道,同十里穿巷打听消息,这向来是一笔交易。”
“我知道。”花荣月点头,“要多少银两来换?”
“这次便不要银两了。”胡小二说得风轻云淡,“就用你的故事来换。”
花荣月的脸色微微放松,但下一刻又紧绷起来。
“我要知道所有。”胡小二算计得清清楚楚,“我要知道当年你、沈苏貌和烟薰的所有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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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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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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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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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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