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沈自熙明明该在休息的,他怎么过来了!
沈自扬更是没了刚才耀武扬威的模样,吓得直往沈宝璎身后躲,“姐!三哥!三哥怎么来了……”
下人们一见沈自熙竟过来了,更是当场就放了宋觅娇兄妹俩,杵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觅娇担心水冬的安危,一被人松开就直往大门冲,跑到沈自熙身边时,被他身边的应崇拦住。
沈自熙见宋觅娇浑身血淋淋的,蹙眉,语气不佳,“你做什么?”
宋觅娇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神色慌乱地道:“水冬,水冬被他们拖出去了!”
她应该是很慌张了,手上也失了分寸,捏得沈自熙有些痛。他垂眸看了眼宋觅娇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吩咐应崇,“让人去拦下来。”
“是。”
宋觅娇闻言,提起来的那口气才放下,她身子发麻,原本就一身伤了,眼下更是站都站不稳,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在宋寻风上前扶了一把,又担心地低唤一声“阿姐”。
“阿姐没事。”
宋寻风看着浑身都是伤,却强忍疼痛宽慰自己的姐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是宋觅娇的亲弟弟,最是知道宋觅娇是怎么被家里人从小宠到大的。不要说被鞭打,便是做女红时被针扎了,爹爹都会心疼上好一阵儿。可眼下……
宋寻风双眼模糊,但很快,他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胡乱擦了擦脸,再抬头是不见先前的莽撞和稚嫩。他扶着宋觅娇在一旁站在,眼睛却忍不住打量前来为他们解围的沈自熙。
他身形单薄,脸埋在厚厚的狐皮领子里,看着只是个身体不大好的富家公子,可身上却总有一股子阴郁的气息。他虽然觉得不大好亲近,但在这种时候,却格外的靠谱。
若他有本事,即便爹爹下狱,家族遭难,也是能护住姐姐和自己的。
宋寻风垂在腿侧的手收紧,暗中做了决定。
“是谁动的手。”
沈自熙垂眸,理了理宽大的袖子,等了半晌没等来应答,他也不恼,不紧不慢地对应崇说道:“既然没人认,那就把这些下人都拉下去吧,全交给你处理了。该砍手砍手,该割舌割舍,你看着办吧。”
应崇是沈自熙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不仅武功高,投身沈自熙门下之前还是牢狱里的好手,自是学了一身折磨人的好本事。
五年前有个丫鬟,伺候得不尽心,还妄图踩着沈自熙攀附大少爷。结果落到应崇手里后,脸上硬生生被剥了半张皮,不出半日就疯了。
从此以后,镇国公上下没有一个敢对沈自熙不尽心的。
沈自扬只有十二岁,虽一直知道自家三哥性子古怪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到底没亲眼见他杀过人,如今见他薄唇轻启就定了这些人的生死,吓得瘫软在地。
他就是再霸道,至多就是鞭打罢了,什么砍手割舌的,他便是想都不敢想!
好可怕,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他的三哥,明明就是个活阎王!
应崇扫了这群下人一眼,咧嘴一笑,“属下知道了,那就……”
“饶命,三少爷饶命啊!都是七少爷吩咐我们这样做的,不然……不然奴才们也不敢啊!”Χiυmъ.cοΜ
有人起了头,周围很快就跪了一片,指着沈宝璎和沈自扬姐弟俩,“三少夫人身上的伤,都是七少爷用马鞭打的,跟奴才们无关,三少爷明鉴!”
沈自扬只有十二岁,被沈自熙扫了一眼就被吓得嗷嗷直哭,倒是沈宝璎还撑着口气,当即垮了脸色,怒叱刚刚指证的下人,“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攀诬主子!”
“三哥哥别被这些下人诓了,分明……分明是他们瞧不上宋觅娇的身份,又知道小七被宋寻风给打了,想讨好主子,这才撺掇着小七来的。”
沈宝璎开口就把罪责全推到了下人身上,眼瞧着有谁敢开口,上前便是一巴掌,打得那人不敢再做声。
沈自熙身子不好,早就有乖觉的下人搬来软凳和暖炉,他听了沈宝璎的话,倒也没说什么,还赞同着点了点头,“啊,原来是这样。”
“分明——”
宋寻风生怕沈自熙当真信了沈宝璎的话,刚开头,就被宋觅娇拽了回去。
不等沈宝璎松口气,沈自熙便抬眸看了过去,他人虽病得厉害,可一双眼睛却漆黑晶亮,死死盯着人看时,莫名给人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那刚才……是谁说的‘寡妇’?”
沈宝璎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后背涌了出来,她被沈自熙盯着,竟连动弹的勇气都没有。
“既然四妹妹不会说话,那我这个做兄长的就教教你吧。”他垂眸,动作温柔得捻走身上不知何时沾染的枯叶,“应崇啊。”
“属下在。”
沈自熙解开暖炉的盖子,把枯叶扔了进去,顿时被火舌吞噬,“把她嘴缝了吧。”
在场众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宋觅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病弱的男人。
她多年前就听过沈三郎的名号,都说他脾气古怪,杀人不眨眼,这身病就是因为杀孽太重所以一直好不了。可那到底是传言,她嫁进镇国公府虽只有一天,可沈自熙愿意帮她,她自然觉得外界传言不可信,可如今……
他竟这般轻描淡写,就要缝了自个儿妹妹的嘴!
沈宝璎直接瘫软在地,伸长了手去拽沈自熙的衣角,她满脸惊恐,一味地说自己知错了,“三哥哥!三哥哥我错了,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沈自熙却觉得脏污,一脸厌恶地往后挪了挪,语气起伏不大,“错?你做错的事,可不止这一桩。”
人在绝境的时候脑子总能清明几分,她当即就明白了沈自熙话里的意思,调转方向去求宋觅娇,“宋——娇娇,三嫂嫂,是我错,是我不该,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无礼了。”
“我已经跛了一条腿了,若再伤了脸,那我这辈子就毁了啊!”
宋觅娇被宋寻风扶着,她看着涕泗横流的沈宝璎,心里却生不出半分同情来,她摸着肩膀的伤口,语气淡淡,“刀子落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也知道疼了吗。”
“我和阿寻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呢,要被你们姐弟俩这般折磨。”
沈宝璎不可置信地看着表情淡漠的宋觅娇,“你……你不肯原谅我?!你凭什么不原谅我,我——”
“谁说了你道了歉我就必须原谅,水冬现在生死未卜,我和阿寻浑身是伤,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要原谅你?!”
沈自熙被她的话吸引,忍不住抬眸看了宋觅娇一眼,极轻地从鼻尖嗤出一声笑来。
还算懂事,没胡乱求情给他找不痛快。
宋觅娇深吸一口气,不愿再看沈宝璎满是恨意的脸,她动作艰难地冲沈自熙行了个礼,“三爷,您做主吧。”
沈自熙勾勾唇,抬手轻轻一挥,“动手吧。”
沈自扬在吓得哭闹不休,沈宝璎见应崇竟真的朝自己走来,竟吓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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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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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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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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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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