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脚步一滞,像是明白了什么,纷纷看向沈自熙。
“当年的绣娘怀的分明是双生胎,太后娘娘可还记得?”
刀斧加身而不惧,沈自熙一步一步走出禁军的包围,又一步一步地走到太后跟前。
“你当年本想杀了两个孩子,又想扶持幼帝登基,自己掌权。没想到那绣娘产下两个男婴。”
“你选了哥哥,又担心在宫中动手被人发现,便让宫外一个医女乔装成宫女进宫,让医女把弟弟带出宫外杀了。”
“那医女原本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孩子捂死,可她一生悬壶济世,行的救人之事,狠不下心杀掉刚出生的孩子,便偷偷饶了那孩子一命。但她也怕此事被你知道,想到自己曾经救过镇国公爷一命,便悄悄把这孩子送上门,说这是她在医庐外捡到的孩子,孤女之身养”
“正好那时镇国公夫人怀孕,大夫却私下告诉公爷那孩子已经胎死腹中,镇国公担心夫人得知此事会受不了,便打算偷龙转凤,把那孩子当做亲子。”
沈自熙表情平静地叙述起宫中秘辛,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可在场众人,包括太后,都一脸震惊之色。
“娘娘觉得,我究竟是什么人?!”
随着沈自熙的质问,太后一步一步倒退,神色也逐渐多了几分癫狂,“你是……你是当年那个孽种!”
此话一出,便是承认了沈自熙刚刚所说种种。
这位被外界传言活不过二十、素有活阎王之称的镇国公府三少爷,竟然是当朝皇帝的同胞兄弟!
“娇、娇娇……沈自熙他……”
牧云稚被吓得半死,忍不住抓住宋觅娇的胳膊,“你知道吗?”
宋觅娇表情平静,却止不住内心翻滚。
好一个沈自熙,竟诓骗了这么久!
但想到自己诈死离京,好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哀家与先帝本是青梅竹马,我十七岁时入主东宫,后又成了皇后。先帝与我成婚当日就说过这辈子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等他当了皇帝,三年一届的选秀,朝臣的女儿,他看上的女人,流水一般往后宫抬。”
往事被捅了出来,太后也不打算再装,“从太医诊出其他女人有孕那一日起,我就决定抛开那些所谓的儿女情长。”
“凭什么,凭什么男人为尊女人为卑,先帝可以坐拥三千后宫,哀家这一辈子却只能守着一个已经变心的男人,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后宫?!”
太后越说越疯癫,竟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了。
她说完,对着沈自熙和皇帝笑了笑,癫狂得厉害,“你们如今揭破这些事又怎么样?手上无兵无权,哀家今日就要你们有命来没命回!”
“来人!杀了他们!”
沈自熙冷眼看着她,“娘娘真是单纯,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就在镇国公府里安享富贵,安安心心当三少爷了吗?若无半点准备,这么多的人,我是怎么保下来的?”
沈自熙话还没说完,李福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连滚带爬地跑到太后面前,“太、太后!不好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太后暴怒,呵斥道:“说!”
“宫内来了一群歹人,把持了各道宫门!宫城、宫城已经被包围了!”
为首的自然是玉丘等人。
太后目眦欲裂,跌跌撞撞地想去抓沈自熙,却扑了个空,“沈自熙!”
“太后娘娘作茧自缚,怪不得我。”
“不可能……明明再有一日,哀家就能成为太皇太后!掌握天下权柄!凭什么!”
比美梦破碎更残忍的,就是美梦近在咫尺,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破碎。
太后摇摇晃晃,却强行稳着脚步走出了明光殿,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径直落在不远处的宋清正和宋觅娇父女身上。
“连你们也没死?!”
从来觉得自己才智无双,只是吃亏在女儿身这件事上的太后第一次尝到挫败味道。她以为的无双计策,她以为自己能搅动风云,却不想,竟连一件事都没办成。
太后的视线从宋觅娇微挺的肚子上划过。不知是想到多年前挺着肚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后妃,还是想到卑贱之身却产下龙子的绣娘。
太后的眼神涣散,神情却愈发癫狂起来,不知何时拔下了头上的凤簪,素来规整的头发散了几缕下来,口中还喃喃着:“哀家绝不会死在你们这种卑贱之人的手里,绝对不会……”
“三郎!太后要自戕!”
宋觅娇猛地瞪大了眼,下意识扑向太后。
太后若是这么死了,即便史书工笔不会写是皇帝和沈自熙的错,可此事一旦传出去,如何堵得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
她不想百年后,后人们编出所谓的野史把这位太后写成被养子逼杀的无辜之人。更何况,父亲的罪名是她亲口定下,自然要她亲口澄清!
“娇娇!”
见宋觅娇为了不让太后自戕,竟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刚刚还风雨不动的表情瞬间崩塌,一个飞身便往宋觅娇所在之处而去。
好在宋觅娇并非莽撞之人,一开始只是扑去,后又及时站定,从袖子里掏出沈自熙送她的那把匕首,用刀鞘砸向太后的手。
太后吃痛,握着簪子的手下意识松开。
明阙也机警,立马上前踢飞了落在地上的簪子。离太后最近的方知野一把将太后钳制住,开口如恶魔低语,“你杀我父母的仇我还没报就想这么死了?未免也太轻易。”
语音未落,骨头被折断的“咔嚓”声跟着响起,太后痛得浑身颤抖,却强忍着没发出一声叫喊。
“这样她就不能再自戕了。”
都知道方知野手段狠辣,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待当朝太后。
方知野说完这话,却不小心看到了因为担心而跑到宋觅娇身边的牧云稚。心中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心虚,刚刚动手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
“逆贼!你们这群逆贼!”
太后长发散落,被宫女们藏起来的银丝也在此刻暴露无遗,如同她的丑恶嘴脸。
“皇帝,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母后!若没有我,你早不知死哪儿去了!”
见众人对她没了半分畏惧,太后突然服了软,硬挤出几滴眼泪看着皇帝,“我对你是刻薄了些,可哀家也是真的将你抚养长大了,还将这天下至尊之位捧到你眼前,你不能杀我!”
见皇帝不为所动,太后愈发急迫,“若你杀了我,你会落得一个弑母的罪名!”
“母后说得对,的确是你一手将我养育成人。”
“对,是我将你抚养成人,所以你不能杀——”
“可若不是你杀了我的生母,我又岂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皇帝打断了太后的求救,冷笑道:“先迫害我,又说待我有恩,你想得好美。”
“皇帝——!”
太后眼中的希望逐渐消弭,她瘫坐在原地,似乎放弃了挣扎。
“若要朕放过你,不是不行。”
太后的手指动了动。
宋觅娇忍不住往前一步,“皇上,臣女的父亲……”
“娇娇。”沈自熙轻轻拉住宋觅娇的手腕,“陛下知道的。”
“朕要你写一封罪己诏,向被你迫害的人、想天下人赔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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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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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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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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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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