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时间转瞬即逝。
腊月初六,姬家大祭。
半山寒风萧瑟。
浮雾云起龙骧。
在厉家的精心准备下,旋秀山的山路已经被重新平整,姬家坟地被修葺一新,新树立的三十余尊玉石墓碑晶莹剔透,祭祀用品更是一应俱全。
不仅如此,厉金洪更是请来了在云州颇有声望的数名高僧,为姬家亡魂诵经超度。
清晨薄暮。
随着阳光挥洒,姬家墓地中白幡林立。
纸钱挥洒。
牛马牲畜祭祀。
哀乐长鸣不休。
极尽哀荣。
“少座,自从您出手之后,家父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只是面部的浓疮还未散尽,实在有碍观瞻,所以今日特地嘱咐我前来陪同。”
厉出尘走到姬昊天身边打了个招呼,随后继续道:
“少座,今天乃是姬家大祭之日,可否需要我差人将姬夫人和令妹接过来?”
“免了。”
姬昊天摆了摆手:
“今日之事太过血腥,她们还是不看的好。”
语气平平。
暗藏杀机。
说话之间,山路上已经有车辆出现。
很快,又有几台车辆出现,快速向山上驶来。
赵必安站在姬昊天身边,盯着陆续上山的车辆,开口道:
“刘瑞欢,长瑞百货总经理,十年前姬家覆灭那日,他为了向韩元德表忠心,亲手杀死两人!”
“夏青,小江南娱乐中心老板,十年前,负责堵截所有下山的道路。”
“江涛,江河贸易公司负责人,十年前,姬家惨案后抛尸之人。”
“张拓海,黑帮头目,十年前惨案所有武器的提供人。”
“……”
随着山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赵必安如数家珍一般道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吱嘎!”
随着山路上的车队停在姬家墓地门前,刘瑞欢率先下车,等他看清姬昊天身边还站着厉出尘之后,当下震惊无比。
最近几日,刘瑞欢听闻韩元德和李锦秀悉数被姬昊天报复,已经连续数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遵从姬昊天放出的消息,来姬家坟前谢罪。
毕竟连韩元德和李锦秀之流都无法与姬昊天抗衡,凭他们这些人的背景,自然更不敢造次。
以刘瑞欢这些人的格局,根本接触不到九州阁的层次,所以在看见厉出尘之后,便本能认为,姬昊天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靠上了厉家这棵大树。
“历四爷,您好!”
想到这里,刘瑞欢带着其他人,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向厉出尘打过招呼后,看向了姬昊天:
“昊、昊天……”
“放肆!”
厉出尘眼睛一瞪,当即一声呼喝:
“少座身份尊贵,岂是你这等腌臜小人可以直呼其名的!”
“少座?”
刘瑞欢被骂了一句,感觉特别莫名其妙,虽然不知道厉出尘说的少座是什么,但明显看出了厉出尘与姬昊天之间,似乎明显有着主仆之分,于是更加惊恐的开口道:
“二少爷,我今日前来,是亲自登门谢罪的,十年前,我受到田元正那个奸人蛊惑,一时失了心智,做出了狼心狗肺之事,愧对姬先生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
多年来,我已经受尽了良心的谴责,今日到场,不求您能宽恕我,对于当年种下的恶果,我愿意一力承担,但还请您放我家人一条生路!”
“二少爷,我当年是受到了韩元德那老匹夫的胁迫,出于无奈才走上歧途的,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我当年一时糊涂,百死莫赎!”
“二少爷,我今日前来,完全是出于愧疚之心,向姬家众英烈赔罪的,求您看在我还有一家老小的份上,还请您格外开恩,饶我一命!”
“……”
一时间,以刘瑞欢为首,七八个在云州有头有脸的富商,纷纷向姬昊天跪了下去。
整齐划一。
诚惶诚恐。
姬昊天看着跪在身前的一伙人,心中的恨意再次翻腾。琇書蛧
当年,就是眼前这一群如同待戮羔羊的人,却做出了魔鬼般的行径,将姬家上下三十余口,悉数斩尽杀绝。
跪在地上的刘瑞欢等人看见姬昊天眼中阴沉的神色,当即浑身一凛,呼吸急促的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恐惧。
事已至此,他们的滔天罪行已经犯下,如今这些人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让姬昊天满意,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最不济,也能放过自己的家人。
空旷的山谷中,被白雪覆盖的墓地前,逐渐跪满了前来谢罪之人。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当年被姬振南救过命的患者,自发前来祭奠。
自从姬家覆灭后,韩元德和李锦秀等人在云州风头无两,这些姬振南的故交和患者即便有心祭奠,也不敢开罪这些人,所以只能偷偷在家中立牌位供奉。
如今笼罩在姬家头上的阴云逐渐散去,这些人也终于敢亲自来姬振南的坟前烧一炷香了。
虽晚了十年。
但总算尽了心意。
时间飞快,很快到了巳时。
但姬振南坟前参拜的人,仍旧如同流水一般络绎不绝。
这些香客祭奠过姬振南之后,原本都想着跟姬昊天说上一句话,但是看见跪在坟前瑟瑟发抖的刘瑞欢等人,还有姬昊天身边,凶神恶煞的厉出尘,又一一止住了脚步,站在远处三三两两的低语着。
“当年姬家遭遇灾难,我原本以为这云州,再也听不见姬家这个名字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姬家这个二儿子居然又回来了,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都经历了什么,居然能让这些仇家都来坟前跪着赔罪!”
“是啊,今天跪在这里的人,在云州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你们没听说吗,前几日,韩元德一家人都死光了,还有那李锦秀,也在寿宴当天把命给丢了!估计这些人前来谢罪,肯定与此事有关!”
“我也听说了,韩元德一家的死,官方报道是煤气中毒,还有李锦秀,据说是死于心梗,不过姬家的二少爷刚回到云州,他们就全都死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管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姬神医在世的时候,不仅医术无双,医德也是稀世罕见,遇见急症之人,根本不管对方能不能出得起诊费,向来都是救人为主,这么一个大善人,死了真是可惜了!”
“韩元德和李锦秀的死,真是苍天有眼!恶有恶报!”
“是啊,今日看见这群覆灭姬家的畜生来赔罪,真是解气!”
“……!”
一片议论声中。
姬昊天如松站立,衣襟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自始至终未发一语,更让跪在地上的众人恐惧到了极点。
温可人手持披风,轻轻搭在了姬昊天的肩上:
“少座,当年帮助田元正与韩元德血洗姬家的帮凶,共有一十九人,除了两名已经病死的,已经有十四人到场,但仍有三人未至。”
姬昊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午时一到,没有到场的人,灭全族。”
……
长日当空。
随着地上的阴影越缩越小,午时悄然而至。
“嗡嗡!”
与此同时,山路上开始接连泛起了引擎咆哮的声音。
放眼望去。
一列至少由二十台私家车组成的车队。
在佛经朗诵声中。
正气势汹汹的向姬家墓地呼啸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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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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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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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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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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