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提着保温壶,快步走进医院。
不经意间看到门口停着的黑色桑塔纳,这种低调的伪装强烈的刺激着宁冰儿刚刚平复的心。
康奕又来医院看童佳了?
他还好吗?
深爱过,装不出漠视与淡定。
不想念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念又没有理由见面,怎么办?
“诶呀。”冰儿莫名撞进一身肉圆子里,软软的、绵绵的,很有质感的肉团。
一边揉搓头皮,一边抬头看撞到谁?
“三叔?”冰儿惊讶地瞪大双眼,不信的喊道。
“冰儿来了?那就好,三叔还有事,先走了。”宁国强慌忙走出医院大厅,那个佝偻着的后背似乎从没直立过。
这个胆小怕事的男人总在父亲身边捡点遗漏的好处,这样也能吃得肥胖肉圆,还真是肠胃好,好吸收。
冰儿快步走到病房门口,一股水果的清香,花的芬芳毫无防备的飘进鼻息,过于混杂的香气让人闻着不是太舒服。
冰儿徐步进去,看到病房里放着各种花篮、水果、补品,加起来都快堆成山了。
“陈叔,这么多人来看我爸?”宁冰儿平静地放下饭盒,鄙一眼那抹消瘦的后背。
“哦,小姐来了。”陈宏全转过身立马打招呼,眼神里的慌张很快被稳重盖住。
冰儿从男人眼中似乎读懂一些难为情和棘手,假装淡定的微微一笑。
“陈叔,吃饭了没?”冰儿温和的问道。
抬起头,纤细的手指轻轻弹弹刘海,动作轻柔,一眼柔情的看着父亲。
“爸,饿了吧?”冰儿浅浅一笑,马上弯腰开饭盒。
“啊啊啊”身后一阵盲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冰儿转身看到父亲那双带泪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神里的不甘、惋惜、失落全部透露出来。
嘴巴歪斜着,口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一张一合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这个可怜的老人,刚刚才被一群白眼狼撕咬过,看到女儿进来,脆弱、敏感的神经没有控制住,激动地引起孩子的注意。
“爸,你想说什么?”冰儿半蹲在父亲床前,伸手拉住父亲的大手,另一只轻轻帮她擦拭干净眼泪。
“陈叔,你先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呢。”冰儿想和父亲单独待一会,赶紧支开这个聪明的男人。
冰儿眼睛一直追随父亲,连头都没抬,只是语气亲和和客气,尽显她的善良。
陈宏全完全冰儿的意思,出去顺带把护工一起带走,关上门,让这对父女好好说话。
病房里静得只有仪器滴答的声响,四目相对,老泪纵横,使出浑身力气也要抓住辜负大半辈子的女儿的手。
“爸,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我们先吃饭,乖啊!”冰儿受不了如此深情的歉意,还有父亲那双满是愧疚的眼眸,立马转移话题。
转身那一刻,泪水哗哗哗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多少年来,这么近距离的与父亲攀谈,就像做梦一般。
太难得了!
在有生之年还能与父亲心平气和的交谈,她觉得这就是一项奇迹。
仰起头,想把眼泪咽回去,不让父亲担心、难过,冰儿使劲眨巴眼睛,最后深深把眼泪逼回去,带上笑容,端着小碗看着父亲。ωωω.χΙυΜЬ.Cǒm
宁国伟看着女人强颜欢笑的模样特别心疼,这是多么懂事的孩子才能装出的深沉?
他希望她痛了就哭,开心就笑,累了有肩膀靠,这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要求和愿望。
可惜这些简单的愿望,都被自己毁了。
他深深的陷入自责中。
而刚刚公司那些老狐狸又来逼迫自己,没把持住,又让敏感的女儿担心了。
端着的小碗冒着一股白白的热气,稳稳当当地端着,小心打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一吹,又轻放嘴皮,感受温度是否合适,才给父亲喂过去。
这一连贯的动作,娴熟、认真,不敷衍,全程微笑完成。
似乎这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他们这对父女感情都很好,一直很好!
从没有过矛盾。
“爸爸,你安心养病,公司有陈叔和哥看着!”最后一勺吃下去,冰儿假装淡定的说着。
这声“哥”是多少年没有听到的称谓,宁国伟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个被生活挤压得不成人样的女儿,还一直担心自己身体,安慰着自己。
男人心里清楚,那晚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纸包住把火,袁雪菲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只能说自己太爱这个女人,竟然让她一次次得逞,一次次逃脱责任。
对于宁翔天的身世,他当初有过怀疑,但是由于对女人的信任和喜爱,硬是没往坏的地方想。
听到冰儿轻描淡写的喊出“哥”,心如刀绞的咬着嘴唇,转过头,不愿看女儿。
“爸,你别难过,我会听话,不给哥惹麻烦的。”冰儿强忍着委屈的说着违心的话。
赶来看父亲的宁翔天,站在病房的客厅,屏住呼吸,听着父女俩的对话。
每一次喊“哥”,心里就像被外科医生的手术刀切割一块肉,鲜血淋漓,痛不欲生的挣扎着,
宁翔天想冲过去,大声告诉她,他不是她哥,也不愿做她哥,想做她的男人。
可是宁翔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敢说出口。
听说公司元老来医院给父亲找麻烦,宁翔天害怕、担心,跑来看看,没想到看到冰儿与父亲亲切的一面。
他心里五味杂陈,既焦虑又欣喜。
焦虑的是那些老不死有没有伤害到父亲?
欣慰的是,看到冰儿释怀地照顾父亲。
“爸……”冰儿发现父亲转过头,不愿听自己的说着这些,又一次轻唤几声。
每一次肺腑的呼喊,总想弥补这么多年对父爱的缺失。
从不厌烦,从不造作,一遍遍都暖化老人的心扉。
宁国伟转过头,两行热泪像条河流一样洗刷着面庞,由于抽泣红透的鼻翼,更加沧桑。
“爸,这么大的人还哭!”冰儿伸出手,轻柔帮他擦拭干净。
眼中只有对父亲的爱戴和敬仰,几乎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埋怨,这么多年加起来也就几次笑容,今天全程清甜的笑对老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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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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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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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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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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