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定襄大捷、颉利被俘的捷报传入长安时,城内不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商贾小民,俱都顶着风雪来到街面大声欢呼。
连青楼女子都倚在栏杆上挥手雀跃。
“赏!重赏!”
万春殿中,得到消息的宋缺大手一挥,神情颇为激昂。
老实说,他预计过这场战役,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们几个先天亲手将颉利和突厥的一众将领击杀。
但那样一来极易引起周围国家的恐慌,从而使之同仇敌忾,
黄麟那小子也说过,到了他们这个成次,最好是不要直接参与战事,于日后修行无益。
可万万没想到,北伐之事竟如此顺利,从秦琼夜袭开始,到战争结束只用了两个月不到!
将士的伤亡,和钱粮的消耗大大的低于预期。
当初虚行之曾说过,此战不论胜负,大乾都需要节衣缩食五年。如今看来,问题并没那么严重。
最重要的是,还将颉利给活捉了!Χiυmъ.cοΜ
这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北境至少三十年内无忧!
更何况,已有不少突厥汗王请求内附了。
像一直将牙帐驻在河西的苏尼失小汗,便已派使臣递交了国书,请求内附。
宋智也派人传回急报,突利也有内附之意,但还在犹豫。
这还是颉利被擒的消息尚未传开,否则可能会从者如云。
...
三月,北伐之师凯旋,宋缺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
旌旗猎猎,三军将士俱都精神振奋,衣甲鲜亮。
寇仲骑着匹汗血宝马位于最前端,其两侧是张须陀和宋智落后半个马身,再边上便是李靖、单雄信、徐世绩、秦琼、程咬金和屈突通等人了。
其身后是一排排怀抱瓦罐的军士。
官道两旁的百姓都知道,这是阵亡将士的骨灰,原本还还颇为纷杂的气氛刹时便冷了下来。
瓦罐上虽没贴籍贯姓名,但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装的自家的娃。
这沉闷的气氛令百姓极为不安,便纷纷翘首眺望,在队伍中寻找起自家的孩儿。
终于,有人没忍住,出口喊了起来。
“大柱......大柱......爹在这,你回个话。”(注)
这一嗓子似洪水开闸般,引起了阵阵高呼。
“永庆......永庆......你在哪啊?”
“金虎......金虎......”
“天佑......”
“......”
叫喊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
此战大乾出兵十一万,虽说战损极小,但北地的极端天气,即使有黄麟早早准备的防寒衣物,仍不可避免的导致了数千非战斗减员。
加上凯旋的队伍极长,士兵着甲都皆都一样,想于茫茫人海中找到特定的人,那不比海底捞针简单多少。
有些运气好的,碰巧在队伍边缘寻到了,当即便蹦着跳着挥手高声欢呼。
而那些未找到的,心中不免会有些慌乱,但又觉得可能是看漏了,强压着心中波澜继续在人郡中仔细搜寻。
有受不住压力的人已开始低泣,却仍怀着希望、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盯着面前走过的队伍。
...
队伍前列的寇仲虽说已不是初次碰见这种情况,但心中仍有些发堵,回头望了眼那些将士手中的瓦罐,眼中一片坚定。
“孤日后定不让他国再有敢撩我大乾虎须的胆子!”
记一直记得,当年和徐子陵还在飞马牧场时,先生说过一话句。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中原的和平和安稳,是打出来的,就如此战,若不打,那突厥也会寻机南下。
这是草原游牧民族的地域性质决定的。
宋智听到寇仲的自语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是皇宋派,但对寇仲的天赋才情也极为佩服,这几年大兄不理国事,寇仲却将大乾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力也蒸蒸日上。
如今又有此大胜,师道是真没希望了。
心念疾转之下,宋智开口说道:“殿下若是感怀这些阵亡将士,不若建庙立祠,每年择日祭拜。”
他这话让寇仲稍有愣神,好在这些年在朝堂之间练出来了,脸上并未有丝毫波澜。
“智叔此法甚妙,只是一庙一祠能祭之人终究有限......”
一家一庙难摆放的灵位终究有限,但大乾人出岭南至令战死者数以万计,这灵位该如何摆?
全部供奉其中肯定是放不下的,以军功挑选也会有厚此薄彼之意。
所以寇仲才会有此言。
宋智转瞬之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凝眉半响也没想出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难得他主动向寇仲进言,寇仲也并未以语言打击,而是说道:“智叔此法确实不错,但个中关节颇多,需和诸臣商议一番。”
“哈哈,老夫也就是突发奇想,肯定会有些疏漏,只是给殿下提个方向而已。”宋智抚须一笑,神情颇为豪迈。
计策虽未被当场采纳,但这信号寇仲接到了,当即说道:“智叔此策确实极好,待孤和众臣将其完善后,当可大用!”
宋智在马上微微躬了躬身,“殿下英明!”
心中却是想着,师道终究是无心中原,然中原却是腹心之地,宋氏不能被排斥在权利中心之外。
两人云山雾罩的话听得旁边的张须陀等候人一头雾水,此时前方出现了宋缺的御撵,两人当即闭口不言。
当宋缺从御撵出来时,场间顿时暴起了山呼海啸般的“万胜”之声。
“众将士,辛苦!”
宋缺的声音不大,但却稳稳的盖过了此间所有的声音,每个人都觉他是在自己身边说话一般。
“万胜!万胜!”皇帝在这个时候真是稀罕物,难得见天颜已让一众将士乐的摸不着北了,更别说宋缺还亲自抱拳躬身,朝他们行礼。
一时间官道上的“万胜”之声不绝于耳。
“赵国公!”待声音稍小后,宋缺看向张须陀,说道:“有赵国公在,实乃我大乾之幸!”
张须陀立时翻身下马,抱拳答道:“陛下夸赞了,此战全赖殿下信任、三军将士用命,须陀不敢贪功!”
宋缺显然很是高兴,一连说道:“都很好!都很好!”
随后,他便转头问向寇仲,“颉利可有带来?”
这便是演给百姓看的了。
颉利在怀远被俘后便押送到了长安,但今天天未亮,他便再次被打扮成了身战场逃脱的狼狈模样,送到了寇仲凯旋的队伍之中。
“父皇稍候!”寇仲抱拳答了一句,然后回头喝道:“带颉利!”
“带颉利~~~”身后随从当即传话。
不一会,灰头土脸的颉利父子便被带到前面。
颉利本以为难逃一死,会被宋缺当场斩杀,没想到宋缺却说道:“你颉利可汗也是突厥雄主,其身份与我中原皇帝不分轩轾,今赐你为我大乾归义王,如何?”
人为刀狙,我为渔肉的情况下,颉利哪还敢不接?当即伏地,“谢陛赏赐!”
“唔,进城吧!”宋缺点了点头。
队伍从安化门入城,上了朱雀大道。
哪怕朱雀大道有近百丈宽幅,却仍然阻止不了那些百姓的热情。
呐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连闯入御道的的都有数十。
队伍一路缓行,终于到了朱雀门前的光明大街。
这是里是长安城内两条最为宽广的大街——朱雀大街和光明大街的交汇之处。
两条宽度为40丈和30丈的大街于此形成了一处极为宽敞的广场。
百姓大多称其为朱雀广场。
颉利的献俘仪式便当着长安百姓的面在此进行。
事毕,宋缺和寇仲带着一干文武大臣来到了大兴殿。
在宋缺封赏了众将,又对寇仲一顿不要钱的夸赞之后,寇仲持笏出例。
“陛下,儿臣有事启奏。”
“讲!”
“儿臣想为阵亡将士立祠,但祠庙能容纳的灵位有限,所以......”
宋缺一瞬间便知道了其用意,当即看向朝中诸臣,“诸位卿家觉得少君此策如何?”
“甚好!”
“少君爱兵如子!”
“......”
群臣纷纷夸赞,但却始终无人出言解决寇仲的问题,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待次日寇仲前来国师府前来答谢黄麟时,将此事提出后,黄麟笑道:“此事易也!”
“先生可有良策?!”寇仲惊喜的问道。
“于朱雀广场立一石柱,上刻阵亡将士名录,有特殊劳勋者,可于其下立子碑著传,如此也不耽误百姓前来祭拜自家英杰。当然,每逢大事,或每年设一时日,皇室可率群臣于此祭拜。”
顿了顿,黄麟继续说道:“此碑,当与国同休!”
他话音刚落,寇仲便长身而起,大声赞叹,“好!”
此举不仅解决了祠庙的容量问题,还能方便百姓祭拜。
更重要的是,身后能留名其上,与国同休,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更何况那些普通将士?
“先生此法甚好!不知此碑该当何名?”
“英雄碑,如何?”
“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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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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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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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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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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