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即便不出门,也知天下事,自然知道宫秋所求为何。”
女子寻中一朵花,微微俯身过去采摘到上面最美的一片花瓣放进篮子里,没用灵力,却连上面的一滴露珠都没碰掉。
“这女人就像花一样,最美的时候,就该采摘,否则……”她看一眼地上即便十分小心也没能避免踩烂或者自行腐烂的花瓣,上面已经泛黄泛黑,当真是零落成泥碾作尘。
汉宫秋不说话,乖乖听着。他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心软或者信服。
娘娘又十分惋惜地说:“这烂掉的花瓣,要如何才能回到枝头重新绽放呢?这个问题,可不好解决。”
“如果是娘娘,宫秋相信能够有方法去解决这件事的。”
“可是这需要代价,我可不想,也没有。”
汉宫秋立即问:“那我有么?”
娘娘眼睛放出光,毫不掩饰地打量这个男人。
“本来就没有多少肉,还把自己的血换了这么多给别人,你可当真是不要命。”
汉宫秋无所谓:“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晚罢了。”
娘娘生出几分不悦,连声音也加重了一丝:“你就这么认了?你若真认了,这几年我怕是白折腾!”
“宫秋知道娘娘的想法,如今时机已然成熟,我也该去了,如果娘娘愿意施以援手救她一命,宫秋便会答应娘娘一直要求的事……回秘岛!”
这个代价可不小。
秘岛上的秘密,外人不知道,汉宫秋之前也不知道,但如今既然知道了,按照平常人,断然是不会再回去的。
他明明有能力远走高飞,此刻居然选择了回去。
“你不怕么?”
“怕。”
“那你不会悔么?”
“未来会不会悔我不知道,但如果找不到办法救她,我现在就会后悔没能答应。”
娘娘偏过头,压下心中某些蠢蠢欲动的想法,深吸一口气,赤脚往牡丹丛深处走去。
多年来,她一直在筹划,一直都在想要打破那个死循环,但是不论她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是无用的。但是这个人,真的可以么?真的能做到吗?
汉宫秋杵在原地,望着越走越远的人,身前广袖里的手紧握着,只等一个回答。
忽然翠绿深沉的潭水中咕噜噜冒泡,随后升出来一只瓷瓶,他高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你去吧。”
娘娘传音过来,复又提醒:“别忘了你说的话。”
拿到药,紧赶慢赶回那个小镇,已经是傍晚时分,虽然天还没黑尽,但苏合香的房里已燃起明烛。
灵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恍惚间还以为是之前在府里给小姐配药的那个小子回来了,正在她面前晃荡,等视线稍一清明,还没喊出声就被身后的庭竹敲晕过去。
庭竹欣喜地爬出来小声叫道:“师父!”
汉宫秋给他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徒弟最贴心的。
他对着小徒弟发亮的眼睛比手语:“庭竹,把灵素抱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嗯!”庭竹收拾好环境,给汉宫秋腾出完美的二人空间。门口今日是柏子仁当值,见庭竹的小身板扛着个大人出去,忙上前扶了,问他发生了什么。庭竹自然瞎掰炉火纯青,只说灵素因为多日辛劳昏睡过去,反正也叫不醒,不如让她睡个好觉,让柏子仁跟着把人抱到她自己的屋子里睡。
说话声脚步声渐远,他才半跪在昏睡不醒的苏合香床前,仔细观看这着人的脸。
病痛折磨,瘦了一大圈,面色枯黄,身上还因为那毒的缘故不停地发冷汗,连新换上的衣服都给浸润了不少。
“香儿,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如果……其实也没有如果了……这一去,或许就再也不见,若是经年之后,你家庭美满,可会想起还有一个我?”
“李子令会照顾好你的吧,虽然你们之间隔了些因果,但毕竟他眼中有你,我看得出来。既然李皇已经为你许婚,那么那些是是非非,你便也没有必要去纠结了。好好完婚,我会给你祝福。”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节白骨,硕大无比,一看就并非凡兽的残骸,上面隐隐流动着灵力,被汉宫秋设下的封印掩盖,却还是流露出威压。
“这节骨头,是我在碧沙潭的时候寻到的,想起你的咫尺给了阿秋,身上也没有合适的武器,老是直接上手那得多疼……把这根白骨炼化成剑,绝非凡品,就算不能保你万世无虞,但要是有人想震碎它伤害到你也是艰难……”
他自言自语了好半天,巴不得化身管家婆把所有事情都给交代清楚,但是等说到最后,他才委屈得像个孩子,把脸蒙在苏合香手里哭得不行。
“我舍不得你……”
他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喜欢她心悦她更别说爱,但是或许真的有来自前尘羁绊,他这一看上眼,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红烛上滴下蜡泪,一根指节高的火焰摇摇摆摆,随着第二滴蜡泪流到半中央凝结时,这房中就恢复平静,只有一人的浅浅呼吸。
苏合香自黑暗中走出,一直引着她的幽光却渐渐消散,莫名的惶恐盘踞她的心。她追上前想要将这缕光保护住,不让它消亡,却发现这是徒劳,即便她走再快,那微弱的亮也能更快一步走远,直至被暗黑吞噬。
仿佛真的死亡降临,身处混沌,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房中的呼吸声忽地被打乱节奏,紧接着那躺了多日的人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印着从窗户上透来的晨光。
屏风外晃动的人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苏合香站在窗户前,轻轻跑过来验证,待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后,喜极而泣:“小姐!!”
苏合香转过头,一双眼深深凹陷,双颊无肉,齿涩唇干,却还是温柔地扯出笑容:“灵素……”Χiυmъ.cοΜ
真正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回来的人,到底是不一样,面对周围一堆人的笑与泪,似乎都淡然了很多。
若卿只站在一圈人的最外围,静静看着苏合香被灵素和苏长容以及使君柏子仁围着,宽慰地与她对视相笑。
汉宫秋居然什么都不做就走了,临行只把那根骨头交给他,真当他是中转站吗?为什么不直接挑明,反而要默默忍受?连正经的道别也没有,他这种人真的是……让人又想讨厌又讨厌不起来。
真是,大义凛然、勇于牺牲、默默无闻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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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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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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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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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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