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半夏本来还想说下去,忽然左眼眼中在刹那间爆开血光,紧接着就是撕裂的剧痛袭来。他痛极,捂着眼睛后退,鲜血从掌间指缝流出,在夜风里带起血腥味。
吴半夏一瞬间发狂了:“贱人!泼妇……啊!贱人!啊!!!”
他怒火中烧,尖叫着扑上去,苏合香早已退开他的钳制范围,手中握住一把精小的匕首,在寒夜中泛着森气。
本来她就是扮猪吃老虎,更何况吴半夏一只眼睛已经看不到,哪里还能是她的对手。刀光闪过,不过数息之间吴半夏就被按压在地上。此刻他身上布满大大小小伤口,血流不止。
“我警告你吴半夏!”苏合香把他的手反扣在背上,骨骼间发出咯噔响,骨折的疼痛和眼睛不分上下。他痛得几乎无力反抗,但来自骨子里的不服气与恨,驱使着身体不断挣扎,伴随着低吼。苏合香把头伸在他耳边,像他之前对她做的那样吐气,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字眼:“你嘴巴要是再不干净,我就不会只要你一只手和一只眼睛,我让你……有命来,无命走!二叔的事情,我会慢慢查清楚。而你的眼睛,就当是利息……给我……滚!!”
夜已深,一切尘埃落定。
苏合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准备进房的时候,瞥到了院子角落里的苏长容。他小小的一团,缩在黑暗中不肯说话,看到她后,却眼珠子里有水光滴溜溜的转。
“长容……你不该在这里……”苏合香默默蹲下摸他的头。她瞳眸里有些许无奈,但却没让他发现:“这里有不少公主郡主的,万一冲撞了谁,我们都不好办……”
进来的这段时间,苏合香都是和那些公主分开练习功课的,偶尔才打照面。听说这些皇族中,大多都是品行极佳,唯独那么两三个,刁蛮跋扈,苏合香不愿多事,时常避开,因此至今没有碰过面。
这里说是不许有小厮丫鬟,但其实谁都有暗影,帮衬着解决一些危险或者做些杂物。不然娇滴滴的皇家贵族,尤其是公主之类的,哪里做得来打扫洗衣做饭这些活?更何况,这些也不是属于她们需要修习的功课。
“姐姐……长容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
“那姐姐为何不让我留下帮你?”
苏合香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手顿住,呆愣片刻。
“长容……有些事,你还小,不需要你解决,姐姐就可以做好。但是姐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的,所以你要快快长大变强。到时候,姐姐就需要你的帮助了。你要是可以帮到姐姐……姐姐也会很高兴的……”
她其实宁愿永远都没有需要他帮忙的那天。但如果真的有那天,她更希望苏长容有能力去解决,而不是理所应当的在她的保护下,成为一朵太阳下娇养的花朵,经不起风雨。
少年看着她,眸子里的水光映得亮晶晶。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他会这般无用,以至于像个累赘?
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还能变强么?
不,就算是用尽一切办法,他都要变强。
苏长容平静而又坚定的说道:“姐姐,我一定会变强的。你信我。”
苏合香笑着摸他的头,点头安慰道:“我自然信我们长容,但是不要勉强自己。姐姐会是你的后盾,无懈可击的后盾!”
“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还要你做什么?!”汉宫秋被苏合香传送回来的时候,心里面就觉得有些不妙。正想去找找有什么法子可以回子胥山,二奶奶带着怒意的声音就从竹林阁外面传进来。他眉头一皱,走出去看。
降香正在那里不停的磕头求饶:“夫人,降香错了,可是,降香真的不知道那是秦少爷啊……您只说最近有贵客,可是降香并未收到指示说秦少爷会晚间才到。擅自将人赶出去……是降香错了,实在是现在还是二爷的丧期……大小姐临走前说,府上要保持安宁,不要随便把谁都放进来,奴婢才这么做的……”wWW.ΧìǔΜЬ.CǒΜ
“阿忠是随便的人吗?!你还狡辩!现在绥县那边发生瘟疫,他也是没办法才来这里,你就是怕染上!现在他走了,京城那么大,我上哪找去?!我就这一个侄儿……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到底是在谁手下长大的?既然如此,你倒是走吧你!枉费我多年来对你的好!”二奶奶几乎要拍着心窝嚎啕大哭,一副降香的良心都喂狗了的沉痛。
“夫人……降香真的知道错了……夫人你不要赶降香走……夫人……”
“滚!”
二奶奶一个劲的推开降香,后者又一个劲的跪上去拉着她的衣角。双方僵持,汉宫秋眉头皱起川字,总觉得要不是降香向来不是那等虚假的人,他都要怀疑这两人为何会跑到竹林阁附近来哭闹。
“慢着!别吵了。”
汉宫秋提着一盏灯出去,降香看到救星,连忙跪过来求他,“公子你快为降香求情啊公子……降香不能走……”
二奶奶见他出来,一直提着一口气,看汉宫秋一眼,就转身准备走人。她现在还记着当初被讹的事情,对汉宫秋能躲就躲,连坏话都不曾在他面前说过一句。
汉宫秋简单安抚降香,喊住二奶奶,放下灯做了个虚礼:“刚刚无意间听到绥县瘟疫之事,二夫人若是不介意,汉宫秋愿意帮您找回秦公子,顺便为他查看一番。降香说到底也是无心之失,毕竟二夫人和降香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日,说到底也该明白降香的为人。”
二奶奶脸色当即缓和,汉宫秋刚一说完,她就快步上前问道:“当真?你当真愿意给阿忠看病?”
汉宫秋嘴角差点绷不住,他就知道!这二奶奶是故意跑到竹林阁附近来的吧!
要感谢苏合香把他送回来了,不然降香岂不是要白白受委屈,一出戏都没有看众。
找到秦忠的时候,他正在街角抱着一个包裹睡觉,全身都是逃难的模样。这般衣衫褴褛,全身都是乞丐打扮,实在看不出他和二奶奶这样锦衣玉食的人有关系。
可怜的降香,二奶奶是猜中了这样的秦忠会被拒之门外,拿她做戏呢!
二奶奶虽然偶尔也拿府中的东西,或公或私接济娘家人。但逃难过来的人,谁还能保持好模样,况且他独自一人也不敢穿好的招摇过市,来的,只能是一幅捡破烂模样的秦忠。
降香一个劲的给秦忠道歉赔罪,秦忠虽然在自家乡里富甲一方,但京师的豪华还是让他眼花缭乱,而苏氏在世家官僚中,是除了白家以外最富有豪气的,连门口的花盆都价值不菲,秦忠被刺激得头晕目眩,完全没有注意到降香的存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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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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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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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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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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