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了,只要有白面馒头和白菜豆腐吃,我和张琀也就知足。
还别说,最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吃得饱,睡得香。
尤其是张琀,病情明显好转,我看他的症状,几乎可以停药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再多吃一年,巩固下来之不易的成果还是有必要的。
十一月五号的时候,我和张琀睡觉就觉得冷了,压上棉大衣还是扛不住,我们申请点炉子,但关大个儿说按照规定得十五号才允许点炉子。还说十五号点炉子是针对他们官兵的,劳改犯只能晚上烧一下炕。
说心里话,这么些年睡床睡习惯了,一下睡热坑头还真的不行,口干,上火。我就想在屋子里点个铁炉子。
关大个儿说:“我和老范商量了一下,给你和张琀一个铁炉子,你俩还住在这里,享受官兵待遇。”
张琀一把抓住了关大个儿的大手说:“那太好了,谢谢组织关心!”
我说:“那就太好了,我和张琀在城里住习惯了,一下让我们睡热炕,还真的受不了。”
关大个儿小声说:“你们别声张,这是对你们的特殊照顾,你们得明白老范的良苦用心啊!”
我心说什么良苦用心啊,还不是看在那个一等功的面子上嘛!但是心里知道,咱不能说破。我笑着说:“老范对我们兄弟俩实在是太好了。以后有个病有个灾的,小赵要是看不好,尽管来找我。”
关大个儿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都少不了麻烦你,对了,我可是听说你能治肺痨,是真的吗?”
我说:“这得看病人的实际情况,中医叫肺痨,西医叫肺结核,到现在还没有特效药。只能是对症治疗。我倒是治好过一个,但也不能保证都能治好。”
“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吗?”
我说:“每个人的病情不一样,一百个肺痨,一百个方子,没有一个方子能治疗一百个人的。”
关大个儿点点头哦了一声。
我说:“家里有人得了肺痨吗?”
“那倒没有,只是问问。”关大个儿说。
关大个儿走后,张琀看着我说:“关大个儿问你这个干嘛?你治好的是郭惜君的姨娘啊!”
“他不是关心肺痨,而是关心郭惜君。他这是在打探郭惜君的下落呢。”
张琀说:“郭惜君早就跑了啊!难道他怀疑郭惜君在平京?”
我点点头说:“看来平京不平静啊!这斗来斗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琀说:“管它呢,和咱俩没关系。”
我说:“郭惜君是我们的朋友。”
张琀小声说:“郭惜君现在是特务头子,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现在是劳改犯,在争取监外执行呢。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我明白,郭惜君是特务头子,真正的狗特务。我俩是被冤枉的,千万不能把郭惜君当朋友。”
“哎!这就对了。”张琀笑着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必须老老实实改造,争取早日保外就医!对了,你就没什么药直接把我俩吃废了,然后保外就医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别想多了,吃废了的药多了去了。人都废了,出去还能干啥?”我白了张琀一眼,往后一躺说,“睡觉吧,睡醒了筛沙子。”
张琀看着外面说:“好像要下雪啊!你看这天阴的。”
“还没到下雪时候呢,现在应该是雨夹雪。”我说。
“下吧,下雨天睡大觉多舒服啊!这要是有个炉子就更好了。”
我蜷缩在被窝里,脸露在外面冷飕飕的,我干脆用被子把脸给蒙上了。在被窝里不敢放屁,有屁都要掀开被子往外放,就算是这样,被窝里也不好受啊!
每天干活出汗,也没地方洗澡,这劳改犯终究是劳改犯,这是劳改队,终究不是疗养院。
别说是我们了,就算是官兵在这里想洗澡都难。他们想洗澡都要去离着这里三十多公里的县城去洗,县城有个国营浴池,五毛钱洗一位。我和张琀也想去洗一下,但无奈我俩是劳改犯,关大个儿说啥也不放我俩走。
这身上都臭了。只能指望到了十五号点了炉子,烧点热水,坐大盆里洗了。
我和张琀熬啊熬,总算是熬到了十五号,炉子点上了,热水烧好了,我俩只有一个大盆,干脆又借了一个大盆。烧开了水,兑上凉水,门一关,我俩做里面一边洗一边闲聊。
张琀搓着身上的泥,一搓一根棍儿!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劳改犯就要有劳改犯的觉悟,能这样就不错了,还指望啥?别的劳改犯这一冬天都别想洗澡了。
洗完了,这水都是黑的,不过身上干净了,一身轻松。
开了门,把水倒了,还了大盆,我和张琀回到屋围着炉子坐下。
小赵给我俩送了几块红薯,我俩在炉盖上烤红薯,很快红薯就冒油了。
我俩正吃红薯的空,有人敲门。
我说:“这是闻着味儿来的啊!”
张琀问了句:“谁呀!”
没人回答,还是敲门。
张琀说:“大白天的,是鬼吗?不说是谁不给开门。”
外面还是敲。
我过去开了门,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学生头,瓜子脸,大眼睛,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是月亮,露出洁白又整齐的牙齿。这女的三十岁左右,真好看。
我说:“你找谁?”
“你是王医生。”
我点头说:“我是。”
“我叫丁洋,你好。”
说着她伸出手来。
我和她握了下手。我说:“你找我有事?”
“我请你给我看看病。”
我哦了一声,心说这大概是监狱的文职,以前没见过,应该是一直在后勤那边了。我说:“那请进吧!”
进来之后我让他坐下,让她把手放在桌子上,我摸了下她的脉象。
张琀却说:“她气色红润,气定神闲,没病。她不是来看病的。”
我笑着说:“张琀,你啥时候也会看相了?”
“我都看得出来,难道你看不出来?”
“来者是客嘛!”我说,“还别说,她还真有点毛病,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梦到你最不喜欢的人缠着你,怎么也赶不走!”
张琀笑着说:“别人做什么梦你都能摸出来啊!”
我说:“差不多吧,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再吃一颗安眠药,当天见效。安眠药吃三天停掉,只吃中药,连续吃一个月就好了。”
丁洋死死地盯着我说:“你还真的是名不虚传啊!我最近经常梦到我前夫。你知道我前夫是做什么的吗?”
我说:“不知道。”
“山城反动派的头子,我嫁给他就是为了获取情报,我以前是地下党。我忍了足足五年,总算是回来了。”她说,“现在我担任国家安全部门的高级调查员。”
张琀说:“你和我们说这些做什么?我是狗特务,他是狗汉奸,你是来调查我俩的吗?都已经判了,还有啥调查的?”
张琀突然站了起来,说:“难道是来给我俩平反的?”
我说:“你想多了,她是为了黑龙谷的事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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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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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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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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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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