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景象让南江附近的百姓大为惊异,尤其是那些靠着南江生活的渔民,更是以为水神将要现身,准备了不少的祭品,供奉在南江两畔悬崖边上的古老祭坛上,而且是前两日曾有龙骨腾跃九天,他们眼中的仙人为此争斗大战,更让这些渔民深感不安,为了平息龙神和仙人的怒火,他们还额外准备了一份祭品,虽然没有供奉在水神祭坛上,但也搭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供台,插香奉物献祭,一日来,家家户户都来拜祭,祈求接下来的日子风调雨顺。
南江城南北两座城门皆已大开,受了数日影响的生活重归正轨,主街两侧的商铺也恢复了热闹,虽然路上的行人仍旧不时聊着前几日的惊天变故,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害怕,更多的是好奇,有人谈论着南江军的首战,猜测他们何时会挥兵北归,有人则在打听那具龙骨的最终去向,毕竟对凡人来说,龙和凤就如同真正的仙人一样,最有眼力的则是那些说书人,他们买通了一些守城的将士和散修,得知了当时的一些内幕,再添添油,加加醋,瞬间就成了一副精彩大戏,在茶楼酒肆中拍堂说书,围观的吃瓜群众络绎不久,狠狠地赚了一笔。
南江城不禁说书,对此事也没有大加干涉,但褚赫廉暗中派了人手,嘱咐几家大茶楼的掌柜,在戏词和故事里为阮家和传统派多添了些许笔墨,所以没过半日,传统派偷袭星月宗,致使两族战争受到影响的事就已传遍全城,而阮家心怀不轨,临战又弃城逃跑的消息也是人尽皆知。
大越这次赚的是盆满钵满,不仅除掉了三郡这个大心患,而且与魏家和天机阁都建立起了极好的关系,若不是两族战争仍是悬在人族头顶的一柄利剑,大越可以说是国运滔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大越皇帝足够贪心,甚至可以尝试将势力伸到夜州去,给自己捞个开疆扩土的流芳声名,只不过那里环境恶劣,用南岭百姓的话来说就是穷山恶水,即使出兵占领,一时间也是一个赔本的买卖,所以即使是大越皇帝自己,对此也是犹豫不决。
但大越重臣中有一人对此是大力赞成,甚至在南江大战结束的当晚,就上秉秘奏直入皇宫,请皇帝下旨,派出官员统率三郡,并尽快出兵夜州北部,在那里修建一座新的城池。
此人便是褚赫廉。
经历了守城一战,褚赫廉丢掉多年的心气又找回了不少,虽然知道自己不日将随军北上,成为辅佐赵雍的监军,但他仍然打算在离开南江城前,为大越献上最后一策。
当然,对此不解的人也有很多,其中就有在南江军北归前,暗中回城的赵雍。
“我说啊......夜州那地方要不要有什么关系?”赵雍裹着厚厚的皮衣,捧着一杯热茶,他赶了一夜的路,被大雨浇的至今仍浑身冰凉,若不是一会还有要事去做,他更想煮一壶热酒,“那里是传统派的老巢,虽然也有些定居的百姓,但整个夜州的人数加起来也不及南江十分之一,对我大越来说,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吧?”
“开疆扩土这事暂且不论,”褚赫廉站在一幅巨大的南岭地图前,他紧盯着夜州北部,想要寻出一处适合建城的好地方,“夜州虽然环境恶劣,但出产许多灵草,并非毫无价值,而且此地是传统派的老巢,虽然此次他们败了,不得不投降,但天机阁的大半心思都放在妖族之上,只要传统派不会捣乱拖后腿,他们大概也不会强硬地去削弱传统派的实力,等到两族战争结束,传统派的实力逐步恢复过来,对我大越仍然是一个不小的威胁,而且阮家逃入夜州,至今没有抓到,也是一个潜在的祸患,我们必须抓住传统派刚败,不敢对天机阁和我大越再出手的这段时间,尽快将触手伸进夜州,削弱他们的实力。”
“而且不仅要修建城池,对于传统派,我们也要拉拢一批宗门,尤其是三大派那一侧的人,要尽可能多地拉到我们这边来,”褚赫廉转过身,“这是定我大越未来百年安稳之策,不得不慎重。”
“有道理,”赵雍点了点头,“我也会上书力荐此事的。”他放下茶杯,揉了揉额头,“南江军会在三日内北归,三郡的城防都会交给王爷的人,说起来,这事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啊,从未听闻王爷手里竟然还有一只两千人的私军,突然跑到合州城时还吓了我一跳呢,不过也多亏他们连拔了三郡内的十一家阮家支持的宗门,替我们除掉了那些隐患,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拿下三郡。”
“陛下很信任王爷,”褚赫廉若有所思,“这对你我二人来说是好事。”
“何出此言?”赵雍有些困惑。ωωω.χΙυΜЬ.Cǒm
“自古以来,大将在外,朝廷内都会有颇多流言蜚语,虽然此次是北征妖族,与以外的镇边大将有很多区别,但毕竟你手底下掌握着大越最精锐的二十万军队,若是日后得胜归来,少不得被人猜忌,”褚赫廉瞥了一眼赵雍,“不过若是陛下信任王爷,有他在朝中支持,我们会好过不少。”
“这倒是,”赵雍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地图旁,看了半晌,“我这一生,做梦都想着马踏北原,这次算是圆了心愿,不过我自己倒是无心将途,等北征结束,我大概就会告老还乡,当然了,属于我赵家的那份荣誉,我仍然会拿走。”
“还未出征,就想着日后急流勇退?”褚赫廉瞪了他一眼,“可不要自信过头!”
“当然不会,”赵雍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得了一员大将,有些欢喜罢了。”
“那个吴熙?”褚赫廉想了想,“他似乎很擅长骑战?”
“嗯,有他在,我的信心多了不少。”
“我听说,为了换取他的效力,你私自保下了一些阮家的人?”褚赫廉眯了眯眼,“未得上命,擅自保下谋逆之犯,这可是大罪。”
赵雍苦着脸,“当时心急,也没想太多,幸好阮家大多数都跑了,抓住的多是旁支子弟,不过还得靠老褚你帮帮忙,把这些人保下来,不然我可没法向吴熙交代。”
“还想着保人呢!”褚赫廉一扇子拍在了他的手上,“要是被人参上一本,告你个僭越之罪,我看你怎么办!”
“这不就得麻烦你老褚了嘛。”赵雍笑呵呵地,“回头我请你吃酒。”
“人还是要杀几个的,不然说不过去,挑几个阮家主支的倒霉蛋吧,其它人也不可能免罪,但死罪可以逃了,你在吴熙那儿,也能有个交代,”褚赫廉顿了顿,“回去尽快要叮嘱你自己的手下,这事不能声张出去,还有,你这嘴上的毛病得赶紧改一改,外出作战,可不比在南江城里吃酒打混,切记不能让人抓住了马脚,不然日后会出乱子,弄不好还会祸及家人!”
赵雍一凛,拱手道,“谨记在心。”
褚赫廉点了点头,走到门旁,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王爷还没消息?”
“嗯,魏家那位也一样,不过我已经从天机阁的修士口中打听到了,他们二人去了南边那座深谷,我的人,还有天机阁的人都守在那儿,只要他们出来,便会立即通知我。”
“这样的话......”褚赫廉算了算时辰,“下午的事,他们赶不上了?”
“多半赶不上了。”
“算了,有你我二人去迎接也足够了,朝廷那边派来的是张端相公,此人很好说话,不会计较礼仪的问题。”
赵雍一惊,“竟然是张相?自从告老后,他已经五年未露面了吧?没想到竟然会亲自出马......这此点将,规格不小啊。”
“你大概还不知道,不久前,张相的小孙子战死在北原,”褚赫廉轻声说道,“张相此次前来,其实是想让你我帮他报仇的。”
赵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古来征战几人还呐。”
褚赫廉瞥了他一眼,“这次为了造势,点将会在北城头上举行,到时前来观看的百姓会很多,你可要注意一些。”
“放心吧,”赵雍点点头,“出不了乱子。”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南江城里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停过,在那些说书人的推波助澜下,此次大战的一些细节反而变得人尽皆知,比如说龙骨最终落入了天机阁修士的手中,比如说天机阁和魏家用龙骨为饵,将传统派大批修士诱出老巢,导致夜州实力空虚,也比如说夜州大战时,传统派修士被接连斩了几位大修,所以才不得不举手投降,这些细节让凡人们有了一种奇妙的参与感,一传十,十传百,让这场大战成了南江百姓‘与有荣焉’的一桩喜事,人人津津乐道,而这件事的几位主角,也成了百姓口中镇压谋逆叛乱的英雄。
褚赫廉、赵雍自然榜上有名,他们即将北上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南江百姓更加兴奋,有的店家甚至打出了连庆三日,酒水半价的招牌,以此庆祝。
魏正阳的名声也随之而起,魏家顺势放出消息,将在南江城建立分铺,广邀南岭才俊修士加入,一时间上门投帖的人络绎不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还有一人也声名鹊起,几乎所有的南岭百姓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对于他在这场大战中做了什么,也是传言颇多,但没有多少说在实处的,让人不禁怀疑,此人的名声是否是有些人在暗中推起来的。
“魏家这是做什么?”张端站在城头,望着北城外刚刚归来,正在扎营的南江军,轻抚着长长的胡子,有些困惑地问道,“这苏启是剑门八荒峰主,在数月前的灵墟山一战中是关键人物,老朽也是有耳闻的,但这次刻意将他推出来,为他造势,莫非是有什么打算?”
“不清楚,”褚赫廉摇了摇头,“魏正阳和王爷还都在困在深谷中,至今未出,现在南江城中魏家的话事人是魏正阳留下的一个主事,他说此事是魏正阳离城前亲口交代的,说若是我大越开始造势时,他们还未归来的话,便也一同为这苏启扬名。”
“我倒是听说苏启和魏家的关系不错,”赵雍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我收到过一些前线的战报,其中也有些当地的流言,说是这苏启和魏家大小姐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魏浓妆?”褚赫廉怔了一下,他抓着城墙,叹了口气,“这位大小姐可是不好惹啊,既然如此,我们也配合一下,帮这苏启造造声势吧?”他转过头,看向张端,“张相公,还得劳烦你多费心,南江城内,我二人做主便可,但我大越的其它地方,还得有您的帮忙。”
“放心吧,来之前,陛下已经嘱咐过我,对我大越而言,北征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天机阁早已许诺了不少好处......所以为了得百姓支持,朝廷上下会大力为北征一事造势,”张端看了一眼赵雍,“你们二人可是得了不少便宜,不出十日,连大越的小童都会记得你们的名字,所以这势本来就是要造的,只不过多添了一人的名字而已,若是能让魏家承情,这可是划算极了,毕竟赫廉你还要在魏浓妆帐下做事,所以这苏启的名声,我不但会扬,还会好好地扬!”
张端顿了顿,脸色突然冷峻起来,话语也严厉许多,“若是北征顺利,你二人都会加官进爵,封赏无上,不过你们也要记清,这天大的好处是谁赐给你们的!圣恩在上,万不可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褚赫廉和赵雍对视一眼,心知这是出征前皇帝对他们的敲打,自是立刻表明心迹,以示忠诚。
张端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和态度都软了下来,他望着城下忙碌的南江军,轻叹一声,“若是有机会,还请二位为我家德容报仇。”
赵雍抱拳,“张相公放心,此事末将铭记在心!”
“那便多谢了。”张端点点头,仰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悠悠说道,“天晴三日,是好兆头,适宜出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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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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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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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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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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