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空就空吧,反正如今的大秦她也没有用武之地了,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始皇帝不解荪歌突如其来的消沉,只是学着荪歌的模样坐在台阶上“赵高,寡人若驾崩,大秦交给你庇佑了。”
“莫要着急来寻寡人,地下世界寡人不惧,唯忧大秦。”
交代遗言似的气氛,让荪歌心头憋闷。琇書蛧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血条将空,生命将亡也不算坏事。
她这一生效忠始皇帝,若始皇帝先她一步驾崩,她留在这大秦的时空,只会觉得空落落的。
所以,倒不如她先走一步。
“陛下,有仆在呢。”荪歌浅笑着,话中的语气一如当年始皇帝那句寡人在。
“仆在,陛下便不会先行一步。”
荪歌和始皇帝二人肩靠肩坐在一起,像极了一对多年的老友。
十年相伴,早已不是君臣那么简单了。
“但愿如此。”
始皇帝也是一笑,有释然,有安心,再也没有用余光看丹药盒子一眼。
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但此生无憾无悔,足矣。
“不是但愿,是一定。”荪歌斩钉截铁道。
她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如果来年七月丙寅注定有人离开,那舍她其谁呢。
到时候,也许可以求下始皇帝让扶苏那个小崽子为她收尸。
相视一笑,再无他言。
这份沉默,不是对既定命运的妥协,而是一种旷达释然,问心无愧。
没了遗憾,便少了执着。
如今的大秦,再不复画面中的风雨飘摇民不聊生。
就算是反贼想要造反,也得看百姓允不允许。
……
公元前210年,二月二龙抬头,是个极好的日子,意味着万物复苏、时来运转。
荪歌刚刚陪同始皇帝祭祀结束,傍晚时分便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荪歌心知,她的确是替了始皇帝的死劫。
甚好。
就算昏迷,荪歌的嘴角都挂着笑容,神情平静坦然。
荪歌乍然病倒,始皇帝慌了神。
自当年泰山封禅遇神雷,赵高便寒暑不侵风雨不惧,从无丝毫头疼脑热。
联想到画面中他本该有的结局,始皇帝突然明白了那日夕阳下促膝长谈时赵高那句,仆在陛下就不会先行一步是何意。
扶苏闻讯,抛下了手中新修的律法,脚步匆匆的朝着荪歌的小院赶来,不顾大公子的身份侍奉汤药。
就连胡亥,都踌蹰忐忑的立于门外,不知还能否踏入。
“父皇,是否给韩将军,项家主去信。”
太医在内诊治,屏风外,扶苏强作镇定,开口询问。
始皇帝眼神失焦,空洞的可怕,身侧的手紧紧握着,脸色煞白,丝毫没有听到扶苏的话。
扶苏眼睛发酸,微微湿润。
赵府令于他有点拨教授之恩,于韩信张良项羽章邯等人有知遇之恩,那对于父皇呢?
对于父皇而言,赵府令又是何种意义呢。
十年来,除却当年楚地之行,以及去年的东郡之行,赵府令几乎再未离开过父皇身侧。
大小事宜,皆是二人商议。
父皇暴怒时,是赵府令巧舌如簧奉承讨好。
父皇梦魇时,也是赵府令绞尽脑汁的安抚。
都说父皇是赵府令最坚强的后盾,父皇一手造就了权势滔天一人之下的赵府令。
可换个角度想,赵府令何尝不是父皇的依靠和后盾。
赵府令一旦有恙,受打击最重的一定是父皇。
“父皇。”
“父皇。”
扶苏忍下泪意,轻轻的扯了扯始皇帝的袖子,唤他回神。
“嗯?”始皇帝茫然的看向扶苏。
“父皇,是否要给韩将军项家主去信,万一……”
“韩将军远在东南,项家主戍守北境,二人皆是赵府令一手提拔,如同门生视为家人,项家主更是赵府令的弟子……”
最后一面,这四个字何其残忍。
始皇帝摆摆手,惨然开口“你不懂赵高。”
“赵高这一生就好似带着使命而来,为寡人,为大秦,也为他一手挽救的人。”
“边境安危于赵高而言重于他的性命,更重于所谓的最后一面。”
始皇帝声音飘忽,似是在回答扶苏的问题,又似是在对自己说。
当日他问赵高这世上可有仙人时,他以为赵高便是仙人。
“不见一面,赵府令不会有遗憾吗?”
“不会。”
遗憾二字,从不属于赵高。
这十年来,凡赵高想做之事都做到了。
无所遗,又怎会憾。
在太医的极力救治下,荪歌悠悠转醒。
可谁也知道,回光返照而已。
荪歌哑然,她也没想到,她竟没熬到七月丙寅。
“赵高。”始皇帝站于荪歌床边,神情凝重。
“陛下莫问。”
“陛下可还记得仆几年前对您说的天地昭昭,愿为君死,山河明鉴,如斯甚悦。”
“陛下,仆心甚悦。”
荪歌强撑着身体,果断道。
愿为君死,从不是一句虚言。
从她赴博浪沙途中夜宿客栈起,就确定了所有的选择。
“陛下,大公子洞察力敏锐,他那番儒法之说还望陛下慎重考虑,儒为表法为里,大秦江山绵延。”
“人之将死,仆就为大公子做一次说客,陛下能否允了。”
若始皇帝在位时,扶苏的设想没有成功实施,那子婴即位后,苦难更甚。
“摒弃偏见便可知晓大公子的提议是多么惊艳。”
“至于奔丧,就莫要让项羽韩信万里回咸阳了,就地服丧便好。”
“陛下,仆无悔无怨。”
“扶苏,欠你的那首诗也只能欠着了。”
一番话说出口,荪歌气喘吁吁,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散,眼睛却盯着门外。
胡亥啊,虽未能成为美玉,但也不再是祸患。
陛下之子,想来陛下会善待的。
“陛下,赵府令去了。”
荪歌暴毙,几家欢喜几家愁,朝堂上甚至有人开始清算她的功过。
确切是过……
始皇帝不容置疑将赵高葬于帝陵陪葬,扶苏亲自扶灵。
他与赵高多年相知相伴,赵高的心思怎能瞒得过他呢。
他知晓,赵高眼馋扶苏。
至于清算功过,那是后人之事。
他在世一天,便会护赵高清名一日。
他在世一刻,便不会让大秦史官污蔑赵高一字一句。
君臣相伴之情,百姓不知。
臣民只知,赵高逝,始皇帝辍朝半月,天下治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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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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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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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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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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