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歌的手顿了顿,心中暗叹,威武始皇帝,人狠话不多。
不过,她无原则无底线的认同这句话。
纵观她之前看过的重生文,主角重来一世首要时间必定是先复仇,然后再弥补遗憾。
始皇帝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已经很佩服了。
离开章台宫回到自己的小院,正打算着人宣章邯一叙,就看到蹲在角落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画圈圈的胡亥。
荪歌:晦气。
出咸阳大半年,山川美景皆在眼前,青年才俊皆入她塘,她都已经将胡亥抛诸脑后了。
唉,忘了她还有这么个讨债的学生。
荪歌表示,她很想眼睛一闭假装失明,对胡亥视而不见。
她从不介意光明正大的算计,但她厌恶包藏在默默温情下的阴诡心思。
胡亥,天生有皇家人的城府和演技。
“老师。”
在荪歌沉默不语之际,胡亥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惨绝人寰!
倒也不是说哭声闻者伤心,而是哭起来面目狰狞,丑的惨绝人寰。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大半年不见,胡亥竟换了个样子。
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变成了个小黑柴。
唔,唯一的可取之处都没了,怪心酸的。
其实,她想说怪碍眼的。
荪歌默默的发挥自我催眠的强大力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慢慢的,许是自我催眠过于强大,也有可能徒手掰霸王枪受累了。
听着听着,荪歌渐渐有些犯困。
鬼哭狼嚎了半晌,嗓子都嚎哑了的胡亥呜咽着擦干脸上横淌的泪水,看着昏昏欲睡的荪歌,心中委屈更甚。
他表演的这么卖力,赵高好歹捧下场吧。
赵高现在就连敷衍应付他这件事情都这么勉强。
(/_;)
一时间,胡亥还真有几分悲从中来。
“老师。”
胡亥赌气般俯身,对着荪歌的耳朵喊道,然后又立马直起身一脸无辜的站好。
荪歌:她是谁,她在哪里。
被惊醒的荪歌,有瞬间的茫然。
视线移到胡亥那张悲戚的脸上,眼神才慢慢聚焦。
“小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仆还活着,如此悲痛欲绝惨绝人寰的哭声就似是在为仆哭丧。”
“刹那间仆只觉得虚空处有人召唤,心神动荡便闭上了眼睛,许是仆罪孽多了,有人索命。”
荪歌脸不红气不喘东拉西扯。
小憩,非她之过,乃胡亥之失。
胡亥睁大了眼睛,仿佛受惊的兔子,大开眼界。
见过睁眼说瞎话,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
“老师,我该如何是好。”
胡亥调整了一下情绪,悲戚道。
他是赵府令唯一的学生,赵府令在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活的风生水起,可他却没有水涨船高,反而过的越发苦不堪言。
一人得道,就算是鸡犬也能升天。
他堂堂大秦公子,难不成连鸡犬都不如?ωωω.χΙυΜЬ.Cǒm
自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细皮嫩肉的,却被父皇扔到了军营最底层,吃不好穿不暖也就罢了,每天还得风里来雨里去。
今日入宫,还是他在父皇面前卖惨求同情求来的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抓住今天这个机会,抓住赵府令这根救命稻草。
那个充满汗臭脚臭还有呼噜声的军营,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度日如年!
“老师,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想在您身边尽孝……”
荪歌连忙打断“打住,仆怕折寿。”
始皇帝的小公子为她尽孝,她怕没那个福分。
“胡亥,你我师徒一场,各自秉性如何彼此心知肚明,就别来这么虚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虚与委蛇,她倦了。
她要效忠的唯有始皇帝,胡亥算那根葱。
胡亥一怔,眸光里闪过凝重,这是他想象中最差的一种情况。
和赵高的这份师徒情,他并不想断。
只要赵高肯支持他,那个位置他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偌大的咸阳,谁人不知,赵府令权势显赫。
与李斯相交莫逆,那些不清不楚的传闻恰好验证了二人关系匪浅。
文有张子房,武有韩重言。
扶苏如今也有对赵高示好之意。
赵高振臂一挥,他未尝没有胜算。
可观赵高如今的态度,分明就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公事公办。
数年的师徒之情,竟这般脆弱吗?
“老师,你难道忘记了那些年你我共同的理想了吗?”
“你说过,只要……”
胡亥心中惶恐茫然,如无根的浮萍。
只要他登基,此生必许赵高位极人臣,无人能及。
荪歌目如寒光,厉声道“小公子,隔墙有耳,这小小的宫苑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陛下。”
胡亥沉默,心中喃喃。
“小公子,既您今日问到了仆,仆也想问您一个问题。”
“在您心中,至尊之位意味着什么?”荪歌目光灼灼的盯着胡亥,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高高在上,意味着生杀予夺,意味着皇权无极,意味着王令一出莫敢不从。
意味着,只有他想,便没有对错。
想象着他站在玉阶上,身着帝王冕服,江山在握,百官臣服的画面,胡亥便忍不住心潮澎湃。
这天下,应该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几个大字的诱惑。
除了……
除了赵府令。
赵府令天天守着玉玺,却无半点儿非分之想,只能说明赵府令不是个男人。
胡亥心中暗暗思量,他方才心想的那些话是可以说的吗?会是赵府令想要的答案吗?
不!
也许那些话会被过去的赵府令所容,但绝不会被现在的赵府令所接受。
所以,他得投其所好,换一种说法。
就在胡亥打算说意味着造福黎民百姓,稳固江山社稷时,荪歌嗤笑出声,似是看破了胡亥的打算。
“小公子,仆这一生阅人无数,真话假话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心中的妄念,还是断了吧。”
“无论是您,还是仆曾经,都没有认真理解身为上位者对责任。”
“以陛下为例,您只看到了陛下君临天下的无限风光,却始终没有看到陛下的夙兴夜寐战战兢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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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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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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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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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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