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声声暴秦,请举例。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随着荪歌的话音落下,经受风吹日晒依旧坚硬如初的石桌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然后在众人面前碎裂。
这下,不仅扶苏和张良看傻眼了,就连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黑卫都震惊了。
这还是赵府令吗?
陛下让他们以性命保护赵府令,可这样简单粗暴的赵府令,还需要保护吗?
危难当头,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张良:……
威武不能屈?
不,他觉得偶尔屈一下有利于陶冶情操,劳逸结合。
张良盯着赵高依旧白生生甚至都没有发红的手掌,心有余悸的吞了口口水。
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敢自告奋勇的跳出来叫嚣着要刺杀赵高啊?
就算是刺杀始皇帝,都不会这么困难吧?
还真是年少无知,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没来得及一展抱负叱咤风云,就要深陷囹圄。
以暴秦的残酷刑罚,不是五马分尸,就是千刀万剐。
既然赵高念叨着跟他与君初相识如遇故人归,那能不能打个商量给他个痛快?
“子房受惊了,你就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就好了。”
“继续说,继续说。”
荪歌上下翻转着手掌,心中疑窦重重。
她的金刚不坏神功,竟然又比之前强了几分。
在咸阳城时,还能被刀子捅个小伤口,现在她直接就能干废一石桌。
强!
实在是太强了!
谦虚是什么?她不认识。
她只知道,过度的的谦虚就是骄傲,而骄傲使人落后。
张良眨眼,赵府令这骚话说的还真是浑然天成啊。
继续说?
张良轻咳一声,咄咄逼人的语气一去不复返,真正的大家之风要懂得能屈能伸“暴……大秦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战争的硝烟燃遍七国,百姓怨声载道。”
“话不能这么说,十余年前,大秦未开启统一之战时,各国的征伐就不曾停歇,否则遍地的小诸侯是怎么消失的?难不成心甘情愿将地盘拱手相让。”
“这锅大秦不背。”
还不待荪歌开口,耳濡目染聆听了一段时间教诲的扶苏,就不假思索的开口了。
荪歌诧异之余,又满是欣慰。
扶苏的改变,那种成就感,难以言说。
“就是就是,这锅大秦不背。”荪歌附和道。
见荪歌开口肯定,扶苏眼神中的坚定之色更盛。
荪歌抿嘴笑了笑,两个年轻人的巅峰对局,她这个老人家还是老老实实做旁观者就好。
同龄人之间的交锋,可远比她的说教要强太多。
扶苏加油,干掉张子房!
荪歌握拳,对着扶苏使了个眼色,默默打气。
张良将目光移向扶苏,心中暗叹。
大秦,不只有堪为丞相的赵高,还有茂林修竹的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也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样才更像是一个帝国的皇子,而不是著书立传的学子。
“再者,大秦律法严苛,高压政策下,百姓不堪其苦,敢怒不敢言。”
“但民怨越是压抑,反抗时就越是歇斯底里,这是大秦不可忽视的隐忧。”
“暴秦之称,这一点总不能抹杀。”
张良注视着扶苏的眼睛,直言道。
面对扶苏,他可以侃侃而谈,不再有对话赵高时的压力。
“民怨之事,我亦赞同。”扶苏顿了顿,话锋一转接着道“但,秦律严苛一说,不能一棒子打死。”
“曾经我亦是一言以蔽之,但后来经高人指点,我深知,凡事当一分为二看待。”
“乱世当用重典,大乱初定,大秦需要用律法震慑宵小。当然,秦律当改,也是必然,这一点大秦已有章程,所以这一条,大秦依旧不认。”
高人?
张良心中了然。
不出意外,这高人定又是赵高。
大秦最擅律法者,乃丞相李斯。
但李斯是忠实的法家继承者,巴不得大秦以法为尊。
惊艳如赵高,却偏偏成了一个太监。
也不知大秦出现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太监,还让后世那些太监如何自处。
张良眸光幽暗深邃,话却没有丝毫耽搁“其三,土改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这亭中一叙,已经演化为两个年轻人的快问快答。
表面上看起来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但彼此间却都在潜移默化的相互影响。Χiυmъ.cοΜ
荪歌满心满眼都是欣慰,也替始皇帝感到高兴。
那个在荆棘丛中负重而行的始皇帝,终于可以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大秦,是年轻人的大秦。
像她这种老家伙,也只能活十来年了,无法久伴始皇帝,也无法始终左右大秦的航行之路。
博浪沙一行,很值。
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化解梦魇那么简单了。
此行收获,甚大。
扶苏和张良的交谈依旧在继续,荪歌已经不再关注,而是起身站在小亭的台阶上驻足远眺。
这秀丽山河,乃是大秦的山河,是始皇帝的大秦。
以后,也会是天下人归心的大秦。
良久,扶苏和张良的对质终于结束。
张良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有遗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表达过见解了。
无论是赵高,还是扶苏,都是当是大才。
只可惜,他与他们立场对立。
“赵府令,扶苏公子,今日所闻,如醍醐灌顶,二位当受一礼。”
张良起身,垂首拱手,谦逊道。
“但我张家世代忠于韩王,自幼受的教育便是为韩王效力,秦灭韩,此乃国仇家恨,祖训不敢忘,也不能忘。”
“秦灭韩后,父亲郁郁而终,死前要我明志,以亡秦为毕生事业。”
荪歌挑了挑眉,来都来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苗子从指缝间溜走。
至于杀?
她舍不得。
如此有颜有才的谋士,太罕见了。
她要是对着这张脸麾下屠刀,她觉得她会被老天爷劈死。
“子房,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你可知何意?”
张良不解,但仍老老实实答道“要在父母跟前尽心侍奉,即使有事情要出门也要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好才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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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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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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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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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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