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装聋作哑,是实在毫无头绪。
这简直比坚守京师迎战瓦剌还要棘手。
大明天子,成了被瓦剌人捏在手里的小玩意儿。
他们越是在意,就越是被桎梏。
憋屈的很。
似乎瓦剌最大的护身符不是气势汹汹的铁骑,而是他们的天子。
瓦剌人把陛下往阵前一推,他们的弓弩是射还是不射,火炮是打还是不打。
这已经不是能有棘手二字形容了。
数千年历史,从未听过天子御驾亲征,优势在己,却败的如此惨烈,大将死尽,自己被俘的战例,想借鉴一二都无处借鉴。
难不成借鉴徽钦二帝,还是借鉴完颜构?
毫无意义。
正如郕王所言,大明不是大宋。
成祖迁都于此,就打定了主意是要振大明风骨。
见刚才还滔滔不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官员,此时不约而同的一语不发,孙太后恼怒不已,心中越发急躁。
这些官员不急,她急啊。
“天子是国本,无论是南迁还是死守京师不退,尔等都应考虑好天子的安危。”
“难不成尔等就放任陛下在瓦剌自生自灭?”
“天子辱,则国辱。”
孙太后按耐住怒火,义愤填膺,悲愤不平。
“王直?”
王直苦笑一声,他就知道逃不过被单独揪出来的命运。
他是吏部尚书,位居留守群臣之首。
亲征前,他也曾与不少老臣极力劝谏,陛下不从。
跟随陛下去的,之前位高权重的,基本上都葬送死绝了。
然后,就数到他了。
这话茬,接过来,不仅烫嘴还两头不讨好。
难啊。
说实在的,就土木堡的惨败,但凡不是陛下,是其他的武将,不论曾经多么功勋卓著,也万死难赎其罪了。
“太后,臣等也忧心陛下。”
“只是,此时不能急躁,还需从长计议。”
“依臣推断,瓦剌可汗脱脱不花和太师也先都不会伤及陛下,陛下暂时应无忧。”
明眼人都知道,杀了陛下,那就是等于和大明撕破了脸,从此之后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也先没这个胆量,也不敢赌。
瓦剌十有八九就是在等着大明去赎。
可真去赎,那必定是狮子大开口,大明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瓦剌就算收了赎金,也不一定会罢休。
“从长计议?”
“哀家以为,当派使臣前去和谈,彰显我大明诚意。”
“诚意足够,陛下自可返回。”
“天子归,大明的危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xiumb.com
她是大明的太后。
但她也是陛下的母后。
“郕王以为如何?”
“众卿以为如何?”
朱祁钰:也不是非算他不可。
好想逃,却逃不掉。
孙太后的目光紧紧盯着朱祁钰,明晃晃的在等朱祁钰表态。
监国,监国,一句话的分量还是很足的。
朱祁钰温吞吞道“本王听太后和大臣的。”
于谦:这郕王又缩回壳子了。
故意的?
还是刚才的精彩亮相只是昙花一现。
但,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极好的应对方式。
说句不好听的,这事儿一句话说不对就跟沾上茅坑里的秽物一样,甩都甩不掉,洗了还有味。
孙太后的眉头又紧紧皱了皱,不依不饶道“如今,天子北狩,你代为监国,怎能没有自己的主意。”
“你不是在是否南迁的事情上很坚定吗?”
在孙太后的咄咄逼人的质问下,朱祁钰只觉得头皮发麻,梦回初被接回宫时的光景。
那时,父皇病重,偷偷摸摸坦白,将他和母妃托付给皇祖母皇太后张氏。
他和母妃,与这座偌大的皇宫格格不入。
明里暗里,都没少受嘲讽。
能做的只有安分,安分,再安分。
朱祁钰心脏砰砰砰乱跳,脸上表情越发慌乱,支支吾吾“有宋史为前车之鉴,否则儿臣也不敢胡言乱语。”
他是软弱,可并不愚蠢。
对此事,就连舌灿莲花的臣子们都退避三舍,更何况是他。
代为监国。
那个代字,就像是燃烧在他身下的烈火,高悬在他头顶的铡刀。
孙太后被不重不轻的噎了一句,自知今日议不出什么结果,狠狠的甩了甩袖子,放下豪言“哀家希望郕王和诸位大臣尽早拿出个章程。”
谢太后的身影,渐渐远离了文华殿。
朱祁钰下意识松了口气。
孙太后带给他的阴影,是年少时就存在,到如今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他始终忘不了孙太后当年看向他和母妃时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
母妃,空有贤妃之名。
片刻后,朱祁钰紧握着手,鼓足勇气,不再逡巡,再次重复“本王不赞同南迁。”
“代为监国一日,那就要对大明负责一日。”
“本王与京师共存亡。”
“各位大人也不必再争执,更不必说徐徐图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话。”
“大明,丢不起这个人。”
“于侍郎和胡尚书之言,本王深觉有理。”
“在此危难关头,诸位都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首先要做的就是统一思想。”
“本王的态度就是坚守京师,不退不迁,重铸大明的尊严。”
闻言,于谦的一颗心就好似泡在水中,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素无美名的郕王,不简单。
与京师共存亡,需要胆量,需要气魄,更需要勇气。
在这精锐尽丧,前路漫漫如长夜的时刻,这种坚定能安稳民心。
“既然决定不退不迁,我们也绝不是安静等待着瓦剌铁骑到来。”
“我们应该趁此时间,重整军备,备战御敌。”
“兵士,粮草,甲胄,兵器,都是头等大事。”
“不知诸位大臣可有计划?”
朱祁钰继续道。
京师的守备,已经完全不足以对抗瓦剌大军。
若是什么都不做,与等死无异。
于谦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宁正而毙,不苟而全!臣愿意扛起这个千斤重担。”
这个担子,总要有人担。
朱祁钰看向于谦,眼眸之中蓬发光彩。
欣赏,敬佩。
在绝大多数一脸愁容,偷偷抹眼泪的臣子里,于谦就像是横空出世的一把绝世利刃。
www.yetianlian.cc。m.yetianlian.cc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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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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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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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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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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