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鱼手中的珠钗径直插入了纤细的脖颈,滚烫的鲜血喷洒。
荪歌怔愣的伸手在脸上一擦,黏腻的触感,入目的猩红。
雅鱼的身影,就在此刻定格。
滋滋的喷血声,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荪歌的头顶。
一时间,荪歌只觉得头晕目眩。
雅鱼,死了?
雅鱼,死了!
她试图埋下的一粒火种,被喷涌的滚烫鲜血浇灭了。
她的面颊上,还有雅鱼的鲜血在流淌。
明明很烫的……
可为什么瞬间就冰凉了。
雅鱼的嘴角是带着笑的,荪歌也分不清这一抹最后的笑容,究竟是满足还是祈求。m.xiumb.com
满足于清清白白的死,干干净净的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满足于她的孩子终于不再有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
轰然倒地的雅鱼,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荪歌的衣摆,留下触目惊心的手印。
吴王夫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
「伍封,寡人,寡人……」
荪歌沉默着,弯腰阖上了雅鱼的双眸。
是她错了吗?
荪歌的脑海里蓦地想起了与伍子胥的那番谈话。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壮烈的死和碾入尘埃孤寂死去,还是有区别的。
一语成谶。
雅鱼,早死了太多年。
历史上的雅鱼,陪勾践在吴国熬过了屈辱的三年为奴为仆的日子,也陪勾践卧薪尝胆十余年。
勾践一雪前耻,雅鱼自尽于越王宫。
她只是,只是想给雅鱼一个选择。
但,却也是她早早把雅鱼送上了死路。
听见动静,担心吴王遭遇不测的伯嚭小儿子和一众侍卫冲进大殿,见此情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雅鱼雪白的中衣被鲜血染红,就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被摘下碾碎成汁。
荪歌终于在勾践眼中看到了动容。
原来,对发妻,勾践也不能全然视为草木。
身无一物一生被视为菟丝花的雅鱼,到死也只能用性命换勾践一丝心软,盼望着远在越国的亲子不会为她所累,被勾践迁怒怨恨。
以勾践的心性,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之辈都能卸磨杀驴,何况是生了背弃之心的雅鱼呢。
除非,勾践能老死吴国。
但,夫差的态度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雅鱼一死,将背弃一事画上了句号。
甚至,还能被解读为对勾践的付出。
短短的时间,雅鱼已经设想到这一切,并毫不犹豫的自尽。
明明,她种下的这颗火种,是有希望破土发芽的。
长不成参天大树,也可以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是她想当然了。
雅鱼会遗憾吗?会后悔吗?
会后悔被她所蛊惑,生了世人口中所谓的妄念,上了她这条贼船,早早丧命吗?
勾践挣脱开侍卫的束缚,脚步踉跄,瘫软的跪坐在雅鱼身旁,双手轻颤,似是想要抱起雅鱼,却又无从下手。
血……
他从来不知一个瘦瘦弱弱的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他以为,雅鱼不愿陪他共患难,背叛了他。
可……
结果却是,雅鱼死了。
也许,雅鱼不是不想陪他共患难,只是不愿委身他人。
宁死,也不受辱。
勾践心中被打乱计划的
恼怒和唯恐吴王夫差迁怒的忧虑,在撞上地面上这个被鲜血包围的人时,莫名其妙的消散了许多。
或许,他骨子里也并不是心甘情愿让雅鱼侍奉别的男子的吧。
但不管怎样,此刻他得化危机为契机,绝不能毁了他辛苦努力的局面。
想到这里,勾践顺势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磕头请罪「雅鱼冒犯吴王,我代她向您请罪,愿受惩罚。」
姿态之低,让人叹为观止。
就连惊骇不已的夫差,神情都忍不住变得更复杂了。
这勾践,当真这般顺从?
「雅鱼是你的妻子,她自戕于大殿,你不愤恨?」
勾践低眉垂首「我归顺于大王,自愿为奴为仆,我的所有物,便是大王的所有物,生杀予夺,皆在大王的一念之间。」
语气谦卑又诚恳。
夫差:!?(??_??;?
吴王夫差是真的有些相信勾践的诚意了。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再细说,徒生波澜了。
死者已矣。
雅鱼的死法儿,还是挺让她震撼的。
「你且将雅鱼的尸身带回去吧。」
「念你诚心实意归顺,寡人不计较她的大不敬之罪。」
一直沉默不语的荪歌,蓦地开口了「王上,臣想求一个恩典。」
吴王夫差的脸再一次僵住,两道目光如闪电直视荪歌「伍封,寡人劝你想清楚。」
「臣恳求王上能允许越王后雅鱼能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雅鱼至死都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孩儿。
生不得归越,身死归也是好的。
好歹还能年年岁岁享祭奠,而不是在举目无亲的吴国以奴仆之名被一抔黄土掩埋。
甚至连一抔黄土一具薄棺都不见得有。
奴仆,仅仅是奴仆!
「伍封,雅鱼忤逆犯上在先,君前失礼削减大殿在后,寡人念吴越盟约网开一面,留她全尸,已是仁慈!」
「你莫要恃宠而骄,目无尊卑!」吴王夫差勃然大怒。
荪歌垂首「王上息怒。」
「臣并非一己私欲,乃是全心全意为王上着想。」
「雅鱼在越国素有贤名,如今短短时日便在吴国暴毙,难免会有人恶意揣测。」
「王上赐其丧仪,身归越国,恰恰能彰显大王仁爱与威严并存,让人心生归附。」
「得民心,霸业可期也。」
说到这里,荪歌顿了顿,转头看向勾践「越王诚心为吾王,想必也深知我所言不虚。」
吴王夫差凝着眉沉思,一双眼睛始终死死盯着荪歌,似是想要从这张平静忠诚的面皮上找出一丝破绽。
只可惜,他失望了。
他所见所听,都证明伍封依旧忠心耿耿,并没有因雅鱼之死心生怨怼。
不过也对,数面之缘,又如何与他肯君臣数百个日夜想抗衡。
罢了,看在他毁了伍封谋算致雅鱼丧命都份儿上,他愿意给伍封这个面子。
再者说,伍封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一场丧仪,命人扶棺归国,小事一桩。
「伍侍卫,言之有理。」
「寡人允了。」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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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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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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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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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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