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选啊。
就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
她是勾践的妻子,是越国的王后,是家族的贵女,这些是她的高台,也是她的枷锁。
她不能挣脱,也挣脱不了。
能做的,就唯有成为勾践手中的利刃。琇書網
勾践指向何处,她就在何处。
生死作不得主,清白作不得主。
在她陪勾践踏入吴国时,就已然注定了她受尽屈辱,在勾践大业将成时,再干干净净死去不占地。
这就是她的一生。
“不知妾能为大王做什么?”
与其故作姿态惹勾践不快,倒不如她自己善解人意些,还能让勾践念她几分好。
来日大仇得报,成就霸业时,能给她留一个体面的身后名,能对她的家族多几分宽容。
勾践看着秀美清素如九秋之菊,布衣荆钗都难掩风华的雅鱼,愁肠百结般长长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几近呢喃“寡人也是一筹莫展。”
“伯嚭之用,如萤火微光。”
“仅靠他,可能无法再护寡人在吴的周全了。”
“若想早日归越,寡人必须得另寻门路。”
“伍子胥吗?”雅鱼下意识反问。
“大王,伍子胥恐怕不容易被说服。”
她虽为越国王后,不参与前朝政事,但伍子胥的鼎鼎大名,还是如雷贯耳。
她尚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说句不恰当的话,伍子胥郎心似铁。
她若敢去伍子胥面前搔首弄姿,可能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抛尸荒野。
越王勾践摇了摇头“伍子胥心如磐石,早已历尽了风霜,见惯了人情冷暖,绝不会有恻隐之心,也绝不会被俗物所动摇。”
“伍封。”
“今日,寡人观之,伍子胥之子伍封深受夫差宠信,大有接替伍子胥相国之势。”
“与伍子胥相比,伍封养尊处优,自小身边就不乏阿谀奉承之辈,不曾见识险恶,尊贵但天真心软,可以一试。”
无法利诱的人,向来骨子里重情义,那他就另辟蹊径以情动之。
他要的只是伍封心软,至于因何心软,并不重要。
伍封的那份同情,就是他要撬开的漏洞。
雅鱼一怔,想起了那个站在夫差身侧,身着青灰色盔甲,目光澄澈干净,又悲天悯人的青年。
她曾短暂的触及到伍封的眼神。
说来也是可笑,那个眼神,让她无地自容,却又忍不住心酸。
伍封,就好似身处凡间的天神,像极了被供奉的泥塑神明
这是她撞上那个眼神时,莫名其妙冒出的念头。
伍封的眼中没有高高在上,没有嫌恶鄙夷,也没有平静冷漠。
只是悲悯。
那是一种一眼看透了她一生的悲悯。
心怀悲悯,方见苍生。
雅鱼下意识认定了,伍封这条路走不通。
无论如何,伍封都不会成为勾践的助力。
勾践恐怕要失望了。
“大王,妾觉得……”
越王勾践挑眉,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王后有难处?”
“王后放心,伍封承袭了伍子胥的英雄风骨,甚至比伍子胥还多了份天真的仁慈,他绝不会伤害欺辱你。”
“寡人也就是深知伍封的为人,这才放心让你出面周旋。”
“你是寡人的妻子啊。”
雅鱼沉默片刻,低垂着的眼眸满是哀伤。
妻子?
不,她是棋子。
越王勾践高高在上显赫尊贵时,她是能与其相配的贵族之女,只为锦上添花。
勾践落魄,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娇贵的鲜花。
她就得从娇嫩的鲜花,变成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哪怕勉强做花,也得是一株食人花。
“妾,妾没有为难。”雅鱼勾了勾嘴角,温婉道“妾只是惶恐,担心自己有负大王所托。”
“还请大王放心,妾会尽力。”
“辛苦你了。”越王勾践变脸似的,怜惜代替了凌厉。
……
在侍卫处见到粗衣布服的雅鱼时,荪歌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理解雅鱼没得选,也知晓雅鱼的一生已经深陷泥潭,再也没有挣脱出的可能。
哪怕再也不会经历历史上被吴王夫差当众挑破衣衫羞辱,被晋国使臣玷污的惨剧,雅鱼也会是牺牲品。
盲人复明后,首先丢掉的就是拐杖,即使这个拐杖帮助了他很多年。
陪伴勾践走过为质岁月的雅鱼,在勾践眼中,与那些屈辱早就融为一体。
雅鱼在,就会时时刻刻提醒曾经的耻辱。
注定是个充满悲情色彩,让人唏嘘不已的女子。
“越王后。”
荪歌连忙行礼。
她自始至终都从未想过迁怒雅鱼。
“此乃换值修整的侍卫处,不知王后来此,所谓何事?”
雅鱼嘴唇翕动,有些羞于启齿。
“无事。”
“昨日见伍侍卫,心生亲切,就好似家中兄弟。”
“如今我远离故土,家中亲眷或许此生都无缘再见,情不自禁思乡思亲。”
“还请伍侍卫原谅我的唐突和冒失。”
雅鱼并没有着急的显露意图,而是柔弱又不失礼节的尝试着拉进彼此间的距离。
这样的雅鱼,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若是真正的伍封在此,不是人心险恶,可能真的会一步步掉进这张温情的网。
荪歌:她是拆穿呢?还是装傻呢?
思量片刻,荪歌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怪不得越王想方设法的想将王后的族妹送给我做妾。”
“看来,还真是帝后情深啊。”
“想送于我做妾为虚,想解王后的思亲之情才是真啊。”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越王和王后倒是难得。”
“只可惜,我暂时无心男女婚嫁之事,让王后失望了。”
“不过,倘若王后当真思乡思亲,我可以想办法将王后的亲族接到吴国,或者,我将王后送还归家。”
“当然,王后也能选择与越王共苦,然后孑然离世。”
“不知王后想选什么?”
不可否认,她对雅鱼有悲悯,有同情。
既然与勾践相依相伴,注定会是悲剧,她倒想看看,雅鱼有没有勇气走另一条路。
雅鱼,是名正言顺的越王后,有太多得天独厚的优势。
雅鱼:!?(_;?
这伍封,不正常吧?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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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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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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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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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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