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
腿还瘸着的项梁,反复翻看着战报,长长叹息一声“吾不如羽儿。”
荪歌似是听不出项梁声音中的唏嘘和复杂,一本正经道“项羽,是个天才的军事家。”
“若论神勇,当世无人能敌。”
包括,韩信。
若抛却其他因素,没有人能在战场上打败项羽。
他,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
项羽的横空出世,天才之举,是起义军给予秦王朝最沉重的打击。
荪歌将战报拿回手中,认认真真的卷起来,放在箱子里。
箱子里,是自项羽领兵出征后,大大小小所有的战报。
“范老先生,其实这一年多,我心中多有不服。”
也不管荪歌的反应,项梁自顾自道。
“哪怕最开始我说服自己,羽儿天生重瞳圣人之相又神勇无比力能扛鼎,屈居羽儿之下,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说到底,心中的不甘从未消失。”
“与会稽郡豪强大族的关系,是我多年苦心经营。”
“起义所需的粮草钱财,也是我多年辛苦筹集。”
荪歌纠正“是私铸!”
她和项梁初见的场景,记忆犹新。
毕竟,一个大鼎砸下去,地裂了,铜钱飞出来了。
项梁:……
瞬间就丧失了跟范增谈心的想法。
但他心中这些话,也就只能跟范增说说了。
若是跟旁人说,项氏分裂在即。
“私铸铜钱也是很辛苦的。”
“当初羽儿说他必能灭秦,我没有羽儿的豪情和自信,所以我屈服了。”
“但当打得胜仗越来越多,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壮,耳边的恭维越来越多,我心中不可避免地涌现了不甘。”
“我不止一次想,我为统帅,不见得不如羽儿。”
“薛地会盟结束,羽儿本不赞同我率军攻打章邯,我言辞激烈愤慨离营。”
“羽儿隐瞒了我和他的那场争吵,给了我一个和章邯在战场上对决的机会。”
“若非羽儿,我必命丧定陶。”
“被送回彭城后,我怨自己骄傲自满,怨齐国田荣背信弃义违背联军盟约私自收兵,至我孤军追击秦军,一颗心日日煎熬,就好似被扔在了油锅中。”
“巨鹿之战的战报传回,我才真正的心服口服。”
“我,不如羽儿。”
“我并非做不到以少胜多,但我绝对做不到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不留任何退路。”
“我找不回属于年轻人的盖世豪情,无惧无畏。”
“项氏一族,必能在羽儿的带领下,荣耀更胜往昔。”
听到这里,荪歌就不乐意了。
项氏一族?
项羽在前线奋勇杀敌生死难料时,项氏族中有些人在做什么?
荪歌嗤笑一声“没有项羽,你项氏一族也能活的滋润。”
“你是何意?”项梁拔高声音,不悦道。
“何意?”
“你倒不如细细查查,你项氏子弟做了什么。”
“项羽率军救赵,与章邯王离军,僵持时,你项氏子弟有人蠢蠢欲动。”
“在项羽彻底破坏甬道,隔断章邯军和王离军,打算孤注一掷时,你项氏子弟在找下家。”
“将军世家的热血和骨气,早就断了。”
“项羽只是项羽,你也只是你,你们不能代表所谓的项氏子弟。”
“项羽唤我一声师父,那我就绝不会让一些臭虫玩意儿毁了他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一切。”ωωω.χΙυΜЬ.Cǒm
“你若是不能约束管制项氏子弟,那我不介意亲自出手,以军法论处。”
“在我心中,项羽可以败在战场,甚至可以怀揣着豪情壮志死在战场,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亲近之人对他背后捅刀子。”
“项羽的一生,应如他手中的霸王枪。”
项梁的目光黯了黯,神情有些晦暗复杂。
项家,世代为楚将,是个煊赫的大家族。
每一代,都会产生新的分支,发展至今,就如同一株百年古树,枝繁叶茂。
远远看去郁郁葱葱,可繁茂之下藏着数不清的枯枝烂叶,枝干上趴着上无尽的蛀虫。
血脉联系的根基,早已不稳固。
羽儿名扬天下,被尊为楚地起义军的共主。
项氏这株大树,给了羽儿一条通天大道,但同样也让羽而身上背负了重债。
见项梁面上依旧犹豫不决,荪歌暗叹,优柔寡断莫不是项氏家族一脉相传?
“你项氏子弟中,有人暗中与沛公刘邦结成了姻亲,也有人与沛公麾下的谋士小将相交莫逆。”
“我并非控制你项氏子弟的递交,而是你项氏子弟不讲究,公私不分,长了张破嘴,能说不能说的都往外说,长了双烂手,就控制不住的总想写写信显示一下自己的博学多知。”
“说轻点儿是吃里扒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严重点儿就是通敌叛国,把项羽往死路上送。”
“你项家难不成没有分家这一说?”
“还是说你觉得当年诡谲复杂人心各异的项家,在家破人亡后,各支脉就同心同德,休戚与共了?”
“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天真。”
荪歌毫不留情的话,让项梁有些下不来台。
项梁嘴唇翕动,脸有些涨红。
“刘邦是楚地的起义军,是盟友,不算通敌。”
“自欺欺人。”荪歌一针见血。
“章邯兵败逃窜,王离被俘,直取咸阳指日可待。”
“反秦时,他们惧怕章邯,势单力薄,不得不屈服于项羽,那秦灭之后呢?”
“共同的敌人粉碎后,所谓的同盟也就荡然无存了。”
“项羽,志在天下。”
“你以为沛公笼括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就甘心做个臣下吗?”
“我今日跟你的这番谈话,这是想告诉你,尾大不掉,很多时候足以致命。”
“项氏,几乎已经不能再提供给项羽任何的帮助。”
“享受了项羽带来的无上荣耀,那就应该承担失败后的风险,而不是一边自得于项羽的庇护,一边又两面三刀脚踏两只船。”
“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情,项羽欠他们的?”
“老实告诉你,若是项羽最后兵败,我临死前,一定会一个一个除掉那些个两面讨好的人。”
“若实在气急了,都下去给项羽陪葬吧。”
下一个世界写谁呢,大家可以给意见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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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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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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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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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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