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项羽的心思要比所有人以为的细腻。
“你可信我。”
“我也会不负你的信任。”
这一刻,项羽并不想用读心术去判断真心。
他愿意信。
在项府中的项梁,隔着院墙,看着不远处屋顶上的两道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衣摆交织,发丝飞舞。
白发人的脊背也挺的很直,身型颀瘦,但气势并不弱于身旁年轻气盛壮硕英武的项羽。
两个人的气场,在碰撞,在试探,在融合。
但愿,经过今夜这番师徒二人之间的谈话后,羽儿和范老先生能间隙尽消,同心协力。
范老先生是个有大本事,也是能压制住项羽那个暴脾气的。
既然范老先生明言有五彩龙气汇集于此,那他就敢赌一把。
赌这天下皇权,尽归于项氏。
这六国勋贵都在口口声声说天下苦秦久矣,但扪心自问,谁不羡慕秦始皇无与伦比的无上权势。琇書網
这是曾经的周天子都不曾拥有的。
当真没有人想过吗?
想过!
但却没有人有能力将之变成现实。
而秦国做到了,曾经的秦王政,成了始皇帝。
始皇!
这两个字就注定了名垂千古。
六国勋贵仇视秦,不仅仅是血仇,更有绕不开的嫉恨。
他自己,也同样是如此。
项梁依旧遥遥的注视着屋顶上的身影,半晌才收回眼神。
这天下,总会有项氏舞动风云的那天。
屋顶之上,项羽开口“我愿信师父!”
这声师父,就好似被风刮过了无数时空。
“该歇息了。”
“你明日还要继续摆摊呢。”
荪歌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对着项羽招了招手。
项羽展颜一笑,脚踩在地面上后,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拍在了荪歌的掌心。
荪歌眨眨眼,这算是互信的击掌为誓吗?
项羽告别了荪歌,习惯性的翻墙离去。
这一夜,荪歌睡的并不踏实,梦境之中纷乱嘈杂。
一会儿是始皇帝早生华发的鬓角,渐渐佝偻的身躯,孤立无援的境地。
蒙恬在北,驻守上郡,威震匈奴。
任嚣、赵佗,驻屯南海、桂林、象三郡。
一会儿又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不知畏惧为何物的项羽。
她甚至鬼使神差的梦到项羽兵败垓下乌江自刎的画面。
嗯,她自动带入了项羽如今的脸。
这一夜,睡的是真的折腾。
等天蒙蒙亮时,荪歌才从梦境中挣脱,失神片刻,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发丝,然后长叹一声,再一次躺下补觉。
破晓了,总不至于再做梦了吧。
这一睡,再次醒来便是日上三竿。
荪歌洗漱换衣,一边吃着新买的早点,一边在喧闹的长街上寻找项羽的身影。
一夜过去,项羽已经满血复活。
就连叫卖声,听起来都多了些许激情和韵律感,身上带着的天然的冷冽感,似乎被头顶温热的阳光和身侧长街的喧闹所驱散。
这时候的项羽,不是身背国仇家恨被寄予厚望的项氏儿郎,只是一个纯粹的活生生的市井徒。
他放下了自己的倨傲,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也弯下了威武不能屈的腰。
显然,项羽说服了他自己。
在远远看到荪歌的一刹那,项羽脸上灿烂的笑容一顿,略有些尴尬。
荪歌没有管项羽的别扭,直接回应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谁说竖子不足与谋的,明明是孺子可教也。
荪歌对着项羽摆了摆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简单朴素不出格,便径直朝着项羽走了过去。
一旁的小商贩暗戳戳问道“你家中长辈?”
项羽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荪歌很是自然的席地而坐,自来熟的打招呼。
小商贩也不见拘谨,热情的寒暄着。
荪歌轻轻拍了拍突然间身体僵硬的项羽“坐。”
“又不忙。”
项羽抿抿唇,依言坐下。
“你是活人,又不是死尸,你这么僵硬干嘛!”
荪歌翻了个白眼。
项羽沉默,谁能理解那种突遇熟人的羞耻感。
“师父与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于是,项羽就亲眼见证了自家师父在客人于小摊前徘徊停留时的舌灿莲花游刃有余。
他没有从师父脸上看到半点勉强。
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是真诚的。
除了,除了夸起他做的木器过于天花乱坠,有些浮夸外,都诚恳的不得了。
本来只是想随意看看的客人,都喜笑颜开的打开了钱袋子,心满意足的离开。
荪歌:那年她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就连一旁的小商贩都忍不住叹为观止。
这巧嘴,小兄弟怎么就没继承到半分。
啧啧啧……
“师父,您以前经商过?”
空闲时,项羽一边给荪歌递水,一边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小商贩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荪歌润了润嗓子,范增年轻时有没有经商,她不知道。
但是,她是走南闯北过的。
毕竟,当年她得养一散千金的谪仙李太白。
“这很难吗?”
荪歌装模作样道。
“既然死不了,就往死里夸。”
“夸完商品,夸客人,夸完客人夸同伴。”
项羽:……
师父这熟练的模样,不像是隐居山野的隐士,更像是个市侩的商人。
而小商贩则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有了荪歌身先士卒,项羽也不再觉得难为情。
这一天,项羽看到了底层百姓的讨价还价,也看到了活生生的人间烟火气。
所有的人,无论是自以为尊贵的豪强贵族,还是食不果腹艰难困苦的百姓,都是活生生的人,而非是冷冰冰的棋子和数字。
正因为有了这些活生生的人,才会有完整的家国。
荪歌眉眼含笑,她早知项羽聪慧,只要有人肯耐着性子教,顺带顺毛捋,项羽就是一块绝佳的璞玉,早晚能被雕琢的惊艳世人。
冬去春来,春隐夏至。
盛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了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唯有雨落时,深夜时,才能感觉到丝丝凉爽。
绿树阴浓夏日长,荪歌时常望着一个方向,久久不动弹。
本来,项羽只以为是夏日炎热,精神困倦。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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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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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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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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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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