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姐儿忧心她越发年迈的身体,她何尝不担忧山河破碎金兵铁骑踏破大宋国门后,照姐的流离失所,无依无靠。
再加上赵明诚那个短命的,比照姐儿早死了二十多年,独留照姐儿在乱世中犹如浮萍。
她不愿照姐儿临死前,幽幽叹道这真是漫长的一生啊。
指不定到时候陪着照姐儿的也会是宁曦。
你可见,李格非眼光之好。
不过,倒是让宁曦操劳了。
陪完她,还得陪照姐儿。
迒哥儿回来后,荪歌耳提面命,再三叮嘱,不要随便给人牵线搭桥做媒婆。
搭错桥,毁人一辈子。
就给照姐儿撮合了个张汝舟,还是个家暴男加凤凰男。
如果不是照姐儿有异于寻常女子的勇气,岂不是就要持续十几年被家暴,被打的皮青脸肿还要被抢走所藏的痛苦!
李迒一头雾水,只能呆愣愣的点头。
还有无数的山川湖泊在等着他探索,再者说以他的年龄,熟识的人大多都成家立业了,哪里还用得着他。
李迒看着正在给她家小棉袄扎小辫儿的阿娘“阿娘,我应该没那么闲吧?”
他与妻子的女儿,相貌像极了长姐。
希望,他的小棉袄也能如长姐一般坚强且幸运。
荪歌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万一你吃饱了撑的慌呢?”
不哭不闹的小娃娃,软乎乎白嫩嫩的,让她喜欢的很。
照姐儿与赵明诚这些年都没有血脉延续,她也没有过问。
夫妻二人的事情,外人介入不见得好。
“阿娘,你一天给年年梳这么多次头,她真的不会秃吗?”
李清照从荪歌手里接过小女娃,眉眼弯弯。
荪歌偷偷将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经的左右看了看。
老人家眼神不好,薅几根头发不是很正常?
“祖母,你又将头发藏身后了。”小女娃软糯糯甜滋滋的开始告状。
荪歌:说什么呢,她怎么听不明白。
宁姨娘缩了缩头,小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头发被塞在了坐垫下。”
荪歌:自从有了小女娃娃,家中的偏爱就不属于她了。
失宠了怎么办?
荪歌死了,死的猝不及防。
就好似是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早上,再也没有醒来,脸上只有安睡之状,不见半分狰狞。
荪歌表示,她也很意外。
“夫人?”
宁姨娘轻轻推门,几声呼唤,仍不见回应。
拉开床幔,床上的人双手交叉于胸前。
面色安详,却再也没有了呼吸。
“夫人!”
宁姨娘声音凄厉,不可置信的瘫坐在地上,哆嗦着用手指探着荪歌的鼻息。
没有呼吸!
没有温度!
她的夫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世了。
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宁姨娘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夫人……”
宁姨娘不断的重复着。
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唤醒那个陪她走过千山万水,给予她关爱尊重的夫人。
荪歌看着哭的绝望悲痛的宁姨娘,想要上前安慰。
只可惜,无人能看到她,也无人能听见她说话。
好像是死了,但又死的不太彻底。
脱离了王氏的身体,却依旧滞留这个世界。
也许,时机未到。
宁姨娘凄惨的哭声,惊到了李清照和李迒。
二人先后,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李清照的心发慌,握拳指甲嵌入手心都未察觉。
门前,李清照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害怕。
害怕她的阿娘真的离开了她。
害怕这一噩耗是真的。
可明明,前些日子刚有名医诊脉,阿娘安好啊。
没有人知道,阿娘的存在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亲人!
当年阿娘一头撞碎了张姐姐家的院墙,也打开了她勇敢坦然面对风雨的勇气。
诗词造诣,固然重要。
可阿娘给予她的从不仅仅是这些。
她一直自诩不会将一生的喜怒哀乐寄托于他人之身,但事实上呢。
阿娘的存在,于他而言,是明灯,是依靠,甚至是信念。
如果可以,她愿意将她的寿命分给阿娘些。
李清照茫然无措的站在门口,神情之间满是脆弱惶恐,就好似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她在哪儿。
她的阿娘又在哪儿。
“长姐,进去吧。”
强忍着悲痛,李迒拉着李清照,跨过了门槛,穿过屏风,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
头发花白。
皱纹横生。
嘴唇干瘪。
可偏偏神情是那么安详,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弧度,像是做了个好梦。
荪歌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
原来,她已经这般年迈丑陋了。
终日不照镜子,还以为自己只是精气神儿差了。
幸亏她昨晚没有执意留下小女娃娃,否则怕是会吓到小孩子。
李清照俯身趴在荪歌身前,双手环住荪歌的腰身,眼泪一滴滴打湿了衣衫。
低低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号啕大哭。
荪歌看着心中也觉得堵堵,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自己的死别。
照姐儿痛不欲生,那以往呢?
以往她离开时,她身侧的人,是不是也如照姐儿这般痛苦。
千古一帝,雄才伟略的始皇帝,是否也为他流下过不为人知的泪。
如山间清风,飘逸纯粹的谪仙人,是否也长久的对月孤饮,再也诵不出对影成三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扭转了高长恭的命格,改变了他一杯毒酒怅然离世的遗憾,势必就要承担那份早逝的因果。
也不知,她死后。
泠泠如玉弦的高长恭,是不是也在孤身支撑着那个新生的大帝国。
也不知,宗室之子继位为帝,可否猜疑他功高盖主。
想到过往种种,荪歌似是被满屋的悲伤所感染。
原来,走过的漫漫人生,都是真心相托。
这一刻,荪歌是真的有些想落泪了。
踉跄着跑来的小女娃娃,清脆响亮的哭声,使得这满屋的悲伤更盛。
“祖母!”
“祖母!”
小女娃娃不识人间愁滋味。
她只知,那个会为她扎小辫儿,喂她吃糖果,给她讲故事,给她做玩具的祖母再也不会抱她在怀中了。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可,就是想哭。
许久……
过了许久……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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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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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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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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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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