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有些人就喜欢自作孽不可活,不将北齐的境地折腾到万劫不复的局面就不死心?
天下万民和胡太后之间如何取舍,甚至不需要纠结犹豫。
悲痛欲绝,那倒不如直接绝了的好。
对于胡太后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耗尽。
嗯,好歹母子一场,临终前的最后一面总归是要见的。
北宫虽担着冷宫的头衔,但因着胡太后的特殊身份,无论是手掌宫权的阿史那氏,还是大小内侍,都无人敢对其苛待漠视。
与其说圈禁,倒不如说是荣养。
既然如此嫌弃这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晒晒太阳吹吹风的养老生活,那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母后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荪歌嘴角噙着冷漠,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胡太后。
直截了当,不带丝毫委婉。
装晕的胡太后心下大惊,眼皮忍不住一跳。
这种画面,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母子亲情,在纬儿心中竟这般不值一提吗?
她的服软认错,甚至是装病,换不来亲生儿子的半分怜悯和同情。
都说先帝暴虐无道杀人成性,纬儿刚柔并济有明君之相,可谁能想到纬儿的这颗心远比先帝冷硬。
她只是想演一场戏适当示弱谋求富贵,纬儿却想直接将她送入皇陵,让她为先帝殉葬。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她的好儿子啊。
见胡太后不作声,荪歌轻哧一声,幽幽道“母后不作声,儿子便自当母亲了无心愿无牵无挂。”
“母后放心,你对先帝的情深意重,九泉之下的父皇也会感念的。”
不愿殉葬也行,毕竟她也不介意成全胡太后在原剧情中放出的豪言壮语。
见状,胡太后自知再也装不下去,故作茫然嘤嘤一声醒了过来,眼睛深处藏着畏惧和恐慌,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她心知,生死可能就真的在今日的一念之间了。
“纬儿……”
荪歌摆摆手,打断了胡太后的表演。
那拙劣的演技,她看了实在倒胃口。
很遗憾,她不愿配合胡太后的表演。
“母后,多说无益。”
“两个选择两条路,为先帝殉葬,虽是一条死路,但好歹能搏一个情深意重的美名。”
“另一条,母后素有阅遍天下美色的心愿,儿子愿用一腔孝心成全母后的夙愿。”
胡太后眼中的茫然,多了几分真切,真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条路,她听不懂。
既有生路,哪有人愚蠢的选择死路。
所以,她下意识想选择第二条的路。
可高纬眼中的恶意,让她心有忌惮,不敢开口。
“纬儿这是何意?”
胡太后怯弱弱的开口询问。
性命攸关,就算心中再畏惧,也不得不开口。
“三教九流聚集之所,迎来送往之地,温柔富贵乡,花街柳巷处。”….“倡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
“母后可懂?”
荪歌语气平平,波澜不惊,就似是在说今晚风有些凉唠家常一般。
胡太后脸色煞白,恐惧席卷全身,目光惊恐,不可置信地瞪着荪歌。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大逆不道的话!
身为北齐之主,天下万民的表率,竟然口出狂言,说出将生身母亲送入秦楼楚馆烟花柳巷。
堂堂一国太后,沦为妓子,这该是何等的笑话。
不过,细细想来,高纬的话,也不算是虚言。
为妓子,自是可以裙下之臣无数,入幕之宾遍布,其中趣味倒也引人遐想。
但,这与她所想象的雍容高贵,颇有些出入。
“纬儿。”
胡太后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荪歌。
“本宫身为北齐皇太后,先帝明媒正娶的元妻,怎能入那等肮脏之所。”
“士可……”
士可杀不可辱!
但对上荪歌玩味的眼神,最后的话还是淹没在喉咙间。
不行,绝不可杀,她惜命,绝不能死。
“母后想好了吗?”
这是她给胡太后最后的机会。
胡太后眉头紧皱,犹豫不决,半晌,试探着开口“纬儿,前半生母后做了诸多错事,耗尽了与你父皇的年少夫妻情分,如今北齐在你与群臣齐心协力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你父皇无缘得见这锦绣江山,母后想替他看看。”
“河清海晏的统一盛世再现,届时母后绝不苟活于世。“
闻言,荪歌抬眸凝视着胡太后,嘴角微微勾起,笑声中是说不出的嘲讽。
没想到,想来愚蠢无脑的胡太后,竟也有如此机智幽默的时刻。
“母后还真是爱说笑,就是不知母后对父皇这份别样的深情,会不会让父皇在阴曹地府都绿的发慌。”Χiυmъ.cοΜ
能将谎言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也是一种本事。
河清海晏的统一盛世?
恐怕在胡太后心中,觉得统一就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才能说的这么肯定坦然。
“母后既不愿为先帝殉葬搏一个情深意重的美名,那儿子也不勉强……”
说到此处,荪歌顿了顿。
胡太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又听到那如同索命般的声音响起。
“毕竟朕也觉得,您实在不堪与先帝同葬。”
“既如此,还望母后暂时惜命,别在这风口浪尖上暴毙。”
“月余即可。”
弑母的业障,她担了。
一时间胡太后只觉得通身阴风阵阵,眼神恍惚。
她……
她明明选择了生路啊,为何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纬儿,纬儿,母后知错了。”
“真的知错了。”
冷汗顺着胡太后的面颊一滴滴滑落,身子不停颤抖,口中连连认错。
“错?”
“母后,很多错都不值得原谅。”
“当年的通敌卖国,按律理应抄家灭族,但凡朕没有网开一面,整个胡氏一族早就成为这乱世中的尘埃。”
“朕给了机会,母后不珍惜。”
“请母后珍惜所剩不多的时光,多多忏悔祈求,也许这样还能求得一个来世。”
荪歌一声令下,撤走了北宫之中所有侍奉胡太后的内侍宫人,只留下重兵层层把守。
能活多久,看天意吧。
这些年,她着实被膈应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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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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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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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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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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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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