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入了私塾的小胖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瘦了下来。
咳咳,以后得改名叫小瘦墩了。
每被留堂一次,每被戒尺近距离抚摸一次,每挑灯夜战一次,小瘦墩儿就默默画一只大乌龟写上李太白的名字,絮絮叨叨吐槽一次。
人人称道,名动大唐的谪仙人,在小瘦墩儿这里就变成了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倒霉大冤种。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深,相爱相杀。
小瘦墩打着哈欠,顶着黑眼圈,满是幽怨“阿兄,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私塾如此恐怖?”
“铺子虽好,但是烫手。”
荪歌摊了摊手,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恐怖吗?”
“当年我求学时,如鱼得水,春风得意,你太白兄长更是意气风发,夫子赞叹。”
“你不是这样吗?”
小瘦墩:……
呵呵,当他没问。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还顺带鄙夷了他。
小瘦墩挺了挺胸膛,眼神闪烁不定,但却嘴硬不已“当然是。”
一生要强的小瘦墩!
荪歌抿嘴轻笑,想起了那句除了嘴硬,哪都软。
“阿兄,我吃饱了。”
“我要去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了,都怪我文章做得好,明天还得给同窗分享经验交流心得呢。”
小瘦墩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一转身,便哭丧着一张脸。
做文章,要他老命,软乎乎的肉都没了。
至于交流心得?
更确切的是公开检讨!
若问他入私塾这么久,什么类型的文章写的最行云流水,那么一定是悔过书。
同为悔过书,曾有仙人太白一字一贯成美谈,到了他这里便是一日一篇累成狗。
小瘦墩表示,长安城对他恶意太大了。
荪歌并没有戳穿小小瘦墩的逞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私塾里的风吹草动早就传到她耳中了。
谁让小瘦墩作诗有后来乾隆爷的风范。
写花,一朵一朵有一朵,两朵三朵四五朵。
写山,一座一座又一座,两座三座四五座。
……
那个年长的夫子,没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把她拉去私塾,就已经是法外留情了。
小瘦墩抗压能力极强,天生乐观,倒也无需她费心开解。
就是那一沓一沓的悔过书,她看了都头疼。
远在河南道的李白,先是携岑勋于王屋山阳台观拜访了司马承祯。
如今的司马承祯,须发皆白,老态尽显,身子颤颤巍巍,但却越发慈眉善目,心怀众生。
“小友,我还记得你。”
司马承祯坐于蒲团之上,浮尘在手,说话间颇有些气力不足。
司马承祯,真的老了,这是个十分明显的讯号。
“当日老道便断定,小友非池中之物,临别之际曾言若得偿所愿,老道必定遥相庆贺。”
先有江南崭露头角,有大明宫诗词传阅,后有玄宗礼遇,贺知章金龟换酒的佳话,李白早已成为大唐文坛上最夺目的明珠。
而立之年,名扬天下。
“这位是?”
司马承祯看向李白身侧的岑勋,不解道。
岑勋弯腰拱手,恭恭敬敬开口“在下岑勋,李白至交。”
“姓岑?”
“曾经岑相家的后人?”
司马承祯广见洽闻,交友甚多。
宫廷王侯达官显贵,乡野小民才子墨客。
岑勋颔首,恭声应是。
“小友,请。”
司马承祯指着一旁的蒲团,仙风道骨的笑着。
李太白,终不似当年那般恣意潇洒了。
“小友不远千里,可是心有疑惑?”
茶香袅袅,氤氲缭绕,水雾升腾,面容看的不真切。
闻言,李白轻叹一声,也不遮掩,坦率自然“道长,自被圣人召入大明宫封翰林供奉,已有一年光阴。”
“诗词万人追捧,陛下也是盛赞不已。”
“锦衣华服,呼朋唤友,可我心头就好似被石头压着,片刻难得喘息。”
李白声音平淡,不是炫耀,只是简单的陈述。
司马承祯摸着自己的胡须,静静地聆听着“小友所求非高朋满座,美誉加身。”
“小友觉得压抑,无外乎是现实与所求的落差。”
“小友想要的是什么?”
透过氤氲的水汽,司马承祯想到了当年那位真正狂悖乖戾的人,李明月。
若论无牵无挂,无欲无求,这世间谁都不及李明月。
包括面前这个以谪仙人名动大唐的李太白。
谪仙人,谪居俗世,难免沾染世俗红尘。而李明月则真真是冷眼旁观,鲜少动容。
饶是置身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李明月都只是清醒的沐浴其中,而非沉沦。
目的明确,潇洒浪子,却又进退自如。wWW.ΧìǔΜЬ.CǒΜ
按理说,李白的困惑疑虑,李明月应该有办法开解。
可为何李太白还是千里迢迢,动身跋涉,来到了王屋山。
他想要的是什么?
李白沉默,而后朗声道“我欲经邦济世,匡扶明君,而非在翰林院填词作曲,风花雪月。”
“多年夙愿,未曾改变。”
司马承祯含笑,谁又能想到谪仙人李太白实则是个官迷呢?
只是,夙愿,未必合适。
“小友可曾听过先秦甘戊使齐的故事?”
司马承祯将茶蓄满,不疾不徐开口了。
“甘戊使于齐,渡大河。”
“船人曰:“河水间耳,君不能自渡,能为王者之说乎?”
“甘戊曰:“不然,汝不知也。”
“物各有短长,谨愿敦厚,可事主,不施用兵;骐骥騄駬,足及千里,置之宫室,使之捕鼠,曾不如小狸。”
“小友可知老道是何寓意?”
兢兢业业忠厚老实,可以辅佐君王,但却不能带兵打仗。
千里马,日行千里,可若捕捉老鼠,不如一只狸猫。
“小友大才,想象瑰丽,出口成章,大唐锦绣出自你口便更具浪漫仙气。”
“天生谪仙人李太白,到底为何?”
“庸庸碌碌为官,在洒脱不羁的性情和规规矩矩的官场左右为难,蹉跎岁月吗?”
司马承祯坦然直接道。
李太白今日能造访王屋山阳台观,既是缘分也是造化。
他行将就木,不知何时便会撒手人寰。
这番话,由他说出,最是合适。
他,好像懂了李明月的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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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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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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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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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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