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枯坐了一日,颜娘挺着大肚子去了郭家,她想要找郭侍郎打听丈夫的安危。郭侍郎见了颜娘,在颜娘的苦苦追问下,只说姜裕成一切安好,让颜娘放心。
颜娘见他神情平静,话语也不像作假,勉强信了,但心里始终还有些担忧。
郭夫人见状道“弟妹担心子润安危,不如去慈恩寺上香吧。”
颜娘看向她,“慈恩寺?”
郭夫人拉过她的手,笑着道“慈恩寺的菩萨灵验的很,保准能安你的心。”
听了这话,颜娘恨不得现在就去。郭夫人道“现在天也晚了,明日一早再去吧。”
颜娘只好应了。
只是这一夜她又坐了一个噩梦。再一次梦到了丈夫姜裕成,这一回他不再满身是血,而是一动不动的躺在水面上,脸上毫无血色。
颜娘扯着嗓子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急了,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孕,大步的朝着水中走去,就在快要摸到姜裕成身体的时候,忽然一个大浪打过来,她整个人一下卷入了水底,窒息的感觉传来,让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醒过来后,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未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突然肚皮传来一阵紧绷感,颜娘连忙用手轻抚了一下,低声道“小四,你是不是也吓到了?”
在她的轻抚下,紧绷的肚皮慢慢松了一些。肚里的孩子似乎听到了娘亲的话语一样,用小脚丫轻轻回应了一下。
颜娘摸了摸突起的地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爹爹会没事的,咱们等他回来过年。”
后半夜颜娘没有了睡意,天刚破晓,她连朝食都未用就吩咐鄢伯驾车去了慈恩寺。在半道上遇到了郭夫人,原来她不放心颜娘,特意陪她去上香的。
郭夫人的马车比姜家的马车舒适柔软多了,郭夫人让颜娘与她同乘,只留下肖妈妈贴身伺候。
颜娘半夜未睡,气色看着不大好,郭夫人关切道“你还怀着身孕,莫要忧思过度,对孩子不好。”
颜娘强颜笑道“多谢嫂嫂关心,我会注意的。”
听了这话,郭夫人不再言语,在马车的摇晃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慈恩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一家寺庙,跟皇家寺庙护国寺只接待达官贵族不同,慈恩寺的香客大多为京城的平民百姓。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慈恩寺到了。颜娘与郭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在小沙弥的带路下,径直去了正殿。
上完香后又以姜裕成的名义捐了五十两香油钱,希望菩萨看在她虔诚的份上,保佑夫君平安归来!ωωω.χΙυΜЬ.Cǒm
从正殿出来时,正好与一个穿着玫红袄裙的年轻妇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是我莽撞了。”颜娘立即与她道歉。抬头后愣住了,原来她撞了的不是别人,正是凌绩鸣的现任夫人范瑾。
范瑾似乎没有认出颜娘来,满脸不耐的瞪了她一眼。她身后的梅枝怒声喝道“你这人没长眼睛吗,伤了我家夫人我跟你没完。”
颜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至今日她都记得,这个长相刻薄的丫鬟当初如何害得她早产的。
她冷笑了两声,看着范瑾道“多年不见,你身边的奴才依旧没有什么长进。”
范瑾不耐的神情改为疑惑,睁大眼睛盯着颜娘看了许久,却依旧没有认出她是谁来。
“我们认识吗?”她盯着颜娘问道。
听了这话,颜娘忽然大笑起来,“对啊,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侮的受气包了,你当然认不出来我是谁。”
她的话弄得范瑾更为不解了。
这时,郭夫人从旁边得偏殿解签过来,看到颜娘与范瑾僵持在门口。
“颜娘,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快步上前问道。
颜娘笑了笑,“我不小心撞了凌夫人一下,正跟她道歉呢。”
听到“颜娘”两个字,范瑾猛然抬起头,“你是聂氏?”话语中带着强烈的不敢置信。
颜娘冲她笑了笑,“怎么,终于记起我是谁了?”
范瑾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不是聂氏,她又胖又蠢,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那个女人?”
郭夫人并不知道范瑾是谁,听了她的话后明显不喜,皱眉道“她虽然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歉也道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郭夫人不认识到了,道范瑾却认识郭夫人,曾经她跟着勇毅侯世子夫人参加过礼部尚书夫人的寿宴,与郭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此刻见到郭夫人与颜娘交好,不想相信颜娘的身份也不行了。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太傅张元清的两个弟子亲如兄弟,两人的夫人也来往甚密。
范瑾当初看不起颜娘,觉得她又丑又胖,根本配不上凌绩鸣。如今看着变瘦变得好看了的颜娘,心里就只剩下满腹的嫉妒和憎恶了。
若不是她不肯将女儿送回凌家,她的琬琬也不会那么小就进宫去伺候一个废人。
她沉下脸道“原来还真是你。”说完这一句,她老了颜娘高耸的腹部一眼,恶声道“你害得我与琬琬母女分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报应迟早会来的。”
颜娘脸色变了,厉声反击“你那女儿是皇上下旨招进宫的,与我何干?还有脸说报应,我看你的报应早就应验了吧,凌家那一大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就等着他们的折腾吧。”
说完这话,颜娘不想再同她待在一起,与郭夫人一同去了偏殿。看着颜娘远去的身影,范瑾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偏殿是抽签解签的地方,颜娘抽了一支下下签。她将签文递给解签的致远大师,他看了签文一眼后道“施主所求之事险象环生,这是一盘死棋啊。”
颜娘脸色白了,“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致远大师摇了摇头,“暂无。”
“这……”颜娘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郭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大师,可否安排一间禅房,再找一个会医术的师父来?”
致远大师点了点头,唤来小沙弥去做这事。
范瑾主仆从正殿出来时,正好看到颜娘被人扶着去了禅房。
梅枝幸灾乐祸道“哼,刚才还嚣张狂妄呢,这会便成了这副模样,菩萨有眼,让聂氏遭了报应。”
范瑾却笑不出来,凌绩鸣与姜裕成同去九溪她是知道的,一连半个月都没个消息,她心里担忧才来这慈恩寺的。
刚刚聂颜娘去了偏殿,难道是抽的签文不吉利受了刺激?
想到这里,她急匆匆的去了偏殿,迫不及待的拿起签筒摇签。
“啪嗒”的声音响起,一支签从签筒里掉了下来,她弯腰将签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这分明是一支下下签。
不等致远大师解签,范瑾变明白了签文的意思,她终于理解到颜娘为何会被人扶着出偏殿了。
因为她也要晕了。
“夫人。”梅枝急忙扶住她,“夫人,您可不能有事啊,二姑娘和三少爷还等着您回去呢。”
范瑾借着梅枝的手稳住身子,“我们立刻去勇毅侯府。”
看着主仆俩走远的身影,致远大师将颜娘抽中的签与手中那支签合在一起,叹息的摇了摇头。
两支签文上写着老翁攀枯枝,辘轳卧婴儿。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搜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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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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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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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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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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