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姑娘,少主这几日公务繁忙,前日我已经换洗的衣袍都送了过去。千佛寺一案牵扯到的是僧侣,太过复杂。
依着大萧律令,僧侣不可施重刑,所以此事如不是被少主撞见了,知府那些人也没法儿严惩……”
萧巳叹了口气,眉宇间皆是郁色,想到这千佛寺一案,还是虞姑娘的功劳,不由得念叨道:
“前日我去时,少主面色冷得吓死人,那些迂腐的官吏,每个人都说不可杀,倒是武将个个喊杀……”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贼人就是利用了这条律令,故意剃发烙上戒疤,一是为方便行事,二就是为了逃避罪责,委实是罪大恶极。”
见女子面色沉沉,垂头丧气的样子,萧巳出言宽慰了几句,“虞姑娘宽心,少主实在是有要事,并非故意冷落姑娘。”
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如胶似漆了,想起这几日听青羽营的小子们说起那日在千佛寺的场景来,心里对眼前这人,不由生出几分钦佩。
唐绾点点头,其实她并不是想见萧澈,而是想知道萧澈到底有没有抓住刘元。
万一刘元将萧云瑾的计划都坦白了……
刚回到房内,唐绾忽然想到一个被她忽视了的关键点。
大萧从先帝开始就极为的信佛,所以书中萧澈血洗了千佛寺,自然引起了大萧上下的震怒,大萧皇帝命人来青州彻查此事,没想那使臣在青州境内遇刺身亡。
但是千佛寺、使臣遇刺都是在萧云瑾知道了萧澈在京都的计划后,才采取的激进手段。
所以眼下这些剧情随着青州王的提前醒来,也一并提前了?
还是萧云瑾已经知道了萧澈的计划?
想到这里,唐绾脸色苍白,猛地将脑袋潜入洒满花瓣的水里。
在水里,感觉整个身子变轻了般。
憋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才从水里冒了出来,趴在木桶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就听见“咯吱”的房门打开的声音。
唐绾抬眸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下子对上了一张寒玉般的脸颊。
那双清冷无波的凤眸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一滞。
萧澈在房门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才推门而入。
顿时有飘飘渺渺的水雾扑面而来,鼻尖钻入一股熟悉的淡香味。
他定神一看,透窗而入的暮光倾洒而下,披在赤身垂发靠在水桶边的女子身上。
女子似是听见声音抬眸看来,脸上肌肤白里透红,往下脖颈纤细,如同娇嫩的花茎。
萧澈在对上她的笼着水雾的眼眸时,登时呼吸一滞,心跳骤然一停。
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僵怔原地不动。
唐绾双颊倏然涌上一股绯红,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急急将脖子以下的部分都沉入水中。
“萧、萧澈,你怎么不敲门?”她满脸羞红,急急出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一声疾呼,堪堪让萧澈回过神来,他眉头皱了下,旋即侧身退到门外,沉声道:
“萧巳说你每日都来找我,所以……我方才敲了门的。”
他话罢,伸手将房门关上,大步往外走了。
唐绾喘了几口粗气,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渐渐走远。
心脏后知后觉地咚咚咚直跳,旋即,尴尬得将整个人再次沉进水里。
行至长廊尽头,萧澈的脚步蓦地顿住,回头朝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渐渐转深。
脑海里不可遏止地浮现那张如出水芙蓉般的脸庞,那墨染就的发丝垂在身后,白嫩娇小的脸上有着世间最美的颜色。
萧澈双手握了握,不由得喉咙一阵滚动,身体有一股燥热倏然迸发而出。
感觉到身体某处的变化,遏制住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他快步往净室走去。
心里想着她那屋内太小,没有净室,才会导致今日的尴尬。
看来有必要,给她换个大一点的地方了。
而在仍沉在水里的唐绾,终是在耗尽了肺部最后一口空气时,从水桶里钻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下,脑海里还是方才萧澈看来她时,那冷冷的眼神。
心里闷着一股气,明明知道书圈的人都讨论了几遍了,萧澈不行的事,也是盖了章的。
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唐绾将心里这抹苦涩压下,起身穿上衣袍,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刘元是否被抓?
萧澈的计划是否暴露了?
还有按着大萧的律令,那些可恶至极的贼人真的就这样逍遥法外了?
那还不如书中那般通通杀了解气!xǐυmь.℃òm
想到这里,她胡乱地将发丝擦干,就想往扶云殿去。
可刚出房门,就被忍冬揽住了身子。
忍冬满脸郁色,神色怅怅然,眼角微红,似是方才掉了眼泪。
“你去了哪里?少主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声。”唐绾埋怨的话,说到最后愈发没有气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虞姑娘你别伤心,少主定是累了,并不是对姑娘没有兴趣了。”忍冬抬手抹掉眼睛的泪花,鼻子红彤彤的。
唐绾窘迫地眨了下眼,呵呵笑了几声,“没事的,我现在就去扶云殿,你想他回来就来看我,这证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忍冬重重地点了点头,仰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颤声道,“姑娘,少主待你是不同的。”
见她终是停止了抽泣,唐绾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踏出房门,脚步突然顿住,转身去看忍冬,眯着眼眸沉声道,“所以方才你是故意让少主进屋的?”
没想到啊,这忍冬花样这么多。
忍冬闻言,愣了下,一双如山间清泉一般清澈的眼眸飞快地眨了几下,脸色骤然爆红,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难道这不是你的主意?”唐绾眼眸眯了眯,用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见她涨红的脸颊又是一阵青一阵白,脸上犹如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是景临。”她低低地问道。
只见忍冬圆滚滚的眼睛一滞,眸底写满了震惊和错愕,“你怎么知道,不过,景公子说的没错,姑娘得乘着少主还喜欢你,为自己谋一个名分才是,而孩子…”
唐绾扶了扶额,嘴角抽搐了下。
没想到景临这小子真是好算计啊,已经将手伸到她的身边来了。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唐绾安抚了忍冬几句。
这世上大概只有眼前这人是出自真心地为她着想。
握住忍冬的手掌,轻声说,“我现在就去扶云殿,努力给自己谋个名分。”
唐绾边朝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边往外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袖口就被忍冬拉住了,她再次回头看去。
忍冬垂着头道,“还有一事,我觉得该告诉你,听说,少夫人今日去了府衙,给少主送了糕点,还见了那些可怜的女子……”
说话一半,她又住了嘴,唐绾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听闻那日有不少贼人逃掉了,所以少夫人按着那些女子的描述,将贼人的画像都一一画了出来,现在整个青州的人都在称赞少夫人。”
忍冬叹了口气,抬眸去看唐绾,以为她会气愤,却见她神色淡淡,丝毫不像被抢了功的人。
唐绾沉默了片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说她眼下还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扯嘴笑了笑,转身往扶云殿走去。
书中倒是有一段这样的剧情。
林音音外出机缘巧合之后救下一神志不清的女子,耐心安抚之下,问出来女子被囚一事,随后救出了十几个被囚的女子。
书中萧澈前去府衙,看了林音音画出的画像,望着林音音的眼里,露出了几分惊艳和赏识,牵着她的手,低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能。”
扶云殿外被清风吹地不断摇摆的风铃,就如唐绾此刻忐忑不安的心。
深吸了一口气,敛下心里复杂的情绪,提着裙摆往殿内走。
一入内,萧澈依旧如往常般端坐在书案后,似是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来。
他那双俊美的眼眸直直地朝着她看来,眸底似有无尽的星光点缀其中。
“少主。”唐绾望见他的那一刻,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攀升,三步并做两步往他身前走去。
“嗯。”萧澈抬眸瞥了她一眼,一直缠绕在脑海里的那张脸,骤然和眼前的脸重合在一起,他愣了一瞬,又急急移开目光。
低头继续执笔落字,耳尖却禁不止更红了几分,心跳快得几乎从胸前跳出来。
唐绾压了压心里的失落,往他跟前靠了靠,“少主,那些贼人都抓住了吗?”
刘元抓住了没?
却见萧澈神色淡淡,仍垂头写字,只是摇了摇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未发一言。
唐绾半蹲着身子,手肘支在书案上,仰着头去看萧澈的眼睛,眸光染上了些焦急之色,吞吞吐吐问道,“那,那些贼人能重判吗?”
萧澈掀了一下眼皮,不偏不倚地对上她荡着水光的眼眸。
女子纤长的眼睫轻颤,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写满了惆怅。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他甚至能看见她青丝上的水汽,足以看出她来得有多么地急。
可惜这份心急,却不是为了他。
萧澈将手里的狼毫搁下,三两步地绕过书案,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将人扯到身前。
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抬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青丝轻轻拂在耳后,覆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你想那些人如何?”
这话让唐绾愣了一瞬,不解地抬眸去看他的眼眸,声线战战道,“我的意见有用吗?”
萧澈薄唇微勾,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些人是你抓住的,你的意见自然有用。”
那就通通给我死!
唐绾仰头望着他,手掌握住他的手臂,沉声道:“少主,千万别放过他们。”
“好!”萧澈勾唇笑了下,眸底闪着明明暗暗的幽光,看着她,心里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些。
这几日,她见到那些女子时,悲痛的神色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就因为她的那句,谁是罪魁祸首,他才没当即将那些秃驴斩杀。
杀几个僧人,其实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如能当众斩杀这些僧侣,却能震慑所有人!
他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发,就听见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少主,少夫人被劫了。”刘管事急急往里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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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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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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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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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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