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对秦羽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这才淡淡道:“那我来问你......你曾说的那个被郭珲所害的小女童,真的是你的小妹不成么?”
说着,苏凌缓缓的看着秦羽,神色却颇为严肃。
“我......那个小女童......的确是秦羽的阿妹,但......不是小羽的亲妹妹,只是小羽流落街头,讨饭时,见她可怜,认作妹妹的!”秦羽低声道。
他似怕苏凌不信,忙又道:“公子,我说的都是真话!”
苏凌点了点头,方又道:“秦羽,我从来都相信你说的话,到现在也一样。”
小小的秦羽,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良久,他攥着拳头,方低声道:“小羽早就没了爹和娘,这世间也只有公子和穆姐姐真心待小羽,公子......这个故事,小羽愿意亲口讲给公子听!”
苏凌这才柔和地朝他笑笑道:“那,我便认真的听你讲这个故事吧。”
秦羽沉思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讲道:“公子,这是一个令去羽存的故事......我的父亲,他叫做秦升!”
苏凌丝毫不意外,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果真如此,看来我并没有猜错。”
秦羽点了点头道:“我父亲,便是七檀哥哥口中所说的那个——忠仆秦升。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秦翎!”
苏凌微微挑了挑眉毛,方道:“原来,李七檀未死,替他赴死的,便是你的这个哥哥秦翎了,是么?”
秦羽已然满眼皆泪道:“不错......当年李阐将军家中变故,三十余口人皆死,七檀哥哥能够死中得活,正是因为,那个死的人不是他,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秦翎!”
“我比我哥哥小上很多,我哥哥是我父亲来到李府时便随着他们一起来的,从小便与七檀哥哥形影不离,李将军对我们一家都好,对我哥哥更当成了亲儿一般,从未将他当过下人的儿子看待。而我,是我父亲秦升有一年跟我母亲回乡时,母亲在乡里生下的。后父亲在母亲有孕后便单独先回去了,只留了我哥哥秦翎和我母亲在乡下。待我母亲将我生下,她将我和哥哥留在乡下亲戚家照料,然后她一人又回到渤海城中,并未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秦羽的年纪虽小,但说话却条理清晰,一字一句说得丝毫不乱。
苏凌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李家户册上没有你和你哥哥名字的原因。是不是?”
秦羽点了点头道:“是的......公子推测得不错。虽然我哥哥秦翎和我都没有在李家户册上留下名字,但是......我哥哥,李家上下很多人都见过的......他跟七檀哥哥同岁,身形也一般高,私下里,大家都称他为二公子呢......而我,从出生,唯一一次进渤海城,来找我的父母和哥哥,便是李将军出事的五天前。”
“嘶......原来,李七檀之父出事时,你竟也在李府!”这却有些出乎苏凌的意料之外了。
“是的......我在,不仅在......李家三十多口人惨死的景象,我至今都不会忘记!”秦羽的手握得更紧了,眼中除了深深的恐惧,还有一丝悲愤。
“难为你了,小羽......小小年岁,却要经历那样的血腥场面......”苏凌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秦羽的肩膀。
“小羽不苦......苦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苦的是我的哥哥啊!我还记得,当时事情紧急,我父亲骗我哥哥说,要做一个游戏,要他穿上七檀公子的衣衫,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让别人去找,一旦被人找到。就要说自己是七檀公子!若是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是七檀公子,这个游戏就输了。”秦羽声音颤抖。
“可怜的孩子......直到最后刀斧加身,还以为他在玩游戏......”苏凌的眼中也是一片悲悯。
“不不!公子,我觉得我哥哥秦翎心里是知道的,他知道他是为了七檀哥哥,赴死的!因为,我看到他在跟李将军和我父亲秦升说话之时,还开心的笑,可是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小羽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眼里满是泪水,那眼神里有不舍、凄哀、无助!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还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
秦羽缓缓的举起右手,声音颤抖道:“公子,就是这只手.....我哥哥秦翎拉的,就是我这只手啊!他是知道的!他心里清楚!”
苏凌心神颤动,叹息道:“小小年岁,却懂得大义,不悔替死,秦翎悲哉!壮哉!”
秦羽又道:“我父秦升,见我哥哥秦翎去后,已然老泪纵横,他将我唤来,告诉我要跟七檀哥哥和樱娘姐姐一起离开李府,有多远走多远,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
苏凌神情深邃,随着秦羽的讲述,他似乎也看到了那场痛心刻骨的诀别。
“不瞒公子......小羽以前不叫做秦羽,而叫做秦乙,是家中二子的意思......离别当时,父亲抱我,老泪纵横,他说,从今之后,世间再无秦翎,亦无秦乙......令去羽存,你就叫做秦羽吧......”
秦羽声音悲伤,神情凄楚。
“原来,这便是你秦羽之名的来由啊!”苏凌仰天长叹,也是一番凄凉。
“后来......樱娘姐姐被沈济舟的人恩待,沈济舟更是承诺以先渤海之主遗孤来对待樱娘姐姐,樱娘姐姐才被韩甫将军和李将军旧部接回渤海,修建了府邸。”
“可是,李将军遗孤李七檀未死,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秘密。樱娘姐姐能回渤海,我和七檀哥哥却不能回去。”
苏凌点了点头,遂道:“我却有一件事不清楚,你既和李七檀同行,他也大你不少,为何他最后拜在我师兄太史的门下,更成了我师兄赵风雨的师侄,而你为何会流落街头,成了一小乞丐呢?”
秦羽凄然一笑道:“遭逢乱世,便是成年人都难以自保,何况我跟七檀哥哥呢?我们一路流浪,靠乞讨度日。有一日行至这棠岭之中,我肚腹十分饥饿,七檀哥哥心疼我,让我在一棵大树之下等他,他想办法去帮我找点吃的.....七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棠岭大雾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苏凌沉吟片刻,又道:“也就是从那时起,你和李七檀走散了,是么?”
秦羽点了点头道:“从此之后,我彻底成了一个流浪的小乞丐,因为我年岁小,渤海中又无人识得......我便潜回了渤海,捡些饭馆和大户人家的残羹剩饭,以此充饥度日。受尽了欺凌白眼.....就这么一直熬着......”
秦羽寥寥数语,虽未多说这流浪乞讨的事情,但是苏凌却可以感受得到,一个未成年的小童,在这乱世生存,到底有多么凄苦和艰辛。
“小羽......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会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了!更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苏凌又轻轻地抚了抚秦羽的小脑袋,神情满是心疼和安慰。
“公子!......秦羽知道公子是真心对我好的!......”
苏凌俯身,将秦羽脸上的泪抹掉,拉着他进了房中,让他坐下,又倒了一卮茶给他,让他喝了,方道:“你慢慢说......我已经不怪你了!”
“是......公子!”
“我以为我将终日乞讨流浪,直到一年多前,我在乞讨之时,遇到了樱娘姐姐......”秦羽缓缓的说道。
“对啊......你不是知道樱娘的下落么?为何不去投她?”苏凌问道。
“小羽不仅知道樱娘姐姐的下落,便是连她的府邸方位,小羽都清楚......但是,小羽不能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樱娘姐姐!”秦羽一字一顿道。
“为何?”
“李将军拼死保护樱娘姐姐,我父亲不惜让我哥哥秦翎替死,也要保护七檀哥哥。父辈们拼死守护的人,秦羽如何不明白?小羽身份特殊,小羽年岁虽小,但亦知那沈济舟何许人也,樱娘姐姐身边定然也是危机重重,更有人暗中监视,若她府中多了我这样一个不明不白,来路不明的小乞丐,那便是小羽给樱娘姐姐惹来的劫难!”
秦羽神情坚定,脸上满是与他年岁不相称的心思缜密和坚定。
苏凌点了点头道:“就因为此,你宁愿如此流浪受苦?”
“小羽既明白这些,自然心甘情愿!”秦羽说得掷地有声。
“好孩子!好男儿!”苏凌颔首赞道。
“当时樱娘姐姐假装给我施舍,在我乞讨的碗中扔了一团纸条。待她走后,小羽很着急,因为小羽一个字都不识得......可是我打开之后,却发现那是一幅画。画中有一个房子,房子边还有竹子,房子上方画着月亮。我立时就明白了这画的含义!”
秦羽顿了顿又道:“这房子便是樱娘姐姐的府邸,她要我深夜时,前去找她!”
“于是当夜定更时分,我偷偷地来到了樱娘姐姐的府中,在那里,我不仅见到了樱娘姐姐,更见到了我多年未见的七檀哥哥!我们三人抱头痛哭......”
秦羽眼中的泪再次滚落。
苏凌叹口气道:“故人相聚,却是如此光景,摧人心肝啊!”
“跟他们说话,我才知道,七檀哥哥已然艺成返回,更在酝酿着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一旦成功,不仅为韩将军和李将军报仇,我父亲和哥哥的大仇也可得报!于是,我便问他们我能做什么,七檀哥哥说,我的身份是小乞丐,无人注意,所以就在暗中打探那些勋贵大族们的动向,给他们暗中提供情报......”
“为父为兄,秦羽虽小,义不容辞!”
秦羽的声音十分坚定。
苏凌闻言,暗中思忖,这才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个明白。
他这才点点头道:“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说吧......你吃些茶,平复平复!”
秦羽这才点头道:“是,公子!”
“据我的推测,李七檀返回渤海之后,收拢其父李阐将军的旧部,暗自成立了黑蝮门。可是渤海江湖门派已然全部被沈济舟身旁的揽海阁温芳华所控,李七檀这件事做得就算再隐秘,也不可能逃过温芳华的眼睛......”苏凌侃侃而谈。
“是......公子果然厉害,温姐姐的确和樱娘姐姐、七檀哥哥早就认识了......”秦羽忙道。
“温姐姐......看来,你跟温芳华也早就认识,对么?这样便好解释许多问题了。”苏凌笃定道。Χiυmъ.cοΜ
“我跟仓舒秘密来到渤海,先于棠岭客栈住了。这里本就是温芳华揽海阁所设的暗点,彼时温芳华化名殷十娘,李七檀化名小六子。只是当时他们对我来此的目的不太清楚,所以敌意大于善意。甚至还有意想要除掉我......若我猜的不错,小羽啊,你当时应该也在这客栈的某处,更是见过我们......是也不是!”
苏凌抬头,淡笑的问道。
“是!小羽不敢欺瞒公子!”秦羽缓缓低头,小声道。
“当时温芳华已然知道沈济舟欲对揽海阁下手,可在那之前,她便与李七檀皆成了同盟,暗中对付沈济舟了!若不然,黑蝮门如何能够打消沈济舟的疑虑,更成为他沈济舟后起的心腹呢!”苏凌的神情越发笃定起来。
“是......公子推测的不错!”
“只是,来了三拨人,让温芳华和李七檀彻底打消了杀我的念头,更下定决心要帮我,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都是沈济舟。而,在棠岭客栈中,我却只是见到了两拨人,这两拨人都在明处,而另外那拨人,却在暗处。”
苏凌不等秦羽说话,又道:“明处的两拨人,一拨是友,一拨为敌,是友的便是那个黑衣斗笠人,渤海最后的暗影司成员——贺长惊;是敌的便是那十几个精壮汉子,魍魉司牵晁的人。至于贺长惊,我想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棠岭客栈罢!”
说着,苏凌似有深意的看向秦羽。
“是!公子所料不差......贺督领的确是有意而来,而且是我将他引来的......”秦羽不再隐瞒。
“事实上,暗影司杨邯等叛徒,架空贺长惊,投向魍魉司,铲除异己,碍于贺长惊乃是渤海暗影司首领,不敢轻动,以免渤海暗影司有变的消息传到伯宁那里去,所以才选择让魍魉司派人一路追杀他。而贺长惊走投无路,这才跟温李二人达成同盟。由于魍魉司追的太紧,所以七檀才让你,这个不为人注意的小乞丐出手,将他引到这棠岭客栈之中。后来,那十几个魍魉司的精壮汉子突然消失,我猜的不错的话,当是温李和贺长惊出手将他们解决了,扔进棠岭山崖之下了......对不对?”
“公子......你说的全中!”
直到这时,秦羽才真正的对苏凌佩服到五体投地,他看向苏凌,觉得他身上的自信,泛着光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对弈江山更新,第四百二十一章 令去羽存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